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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歌儿!你哭出来,我害怕,你哭出来!”尚安柔不停的摇她,似要将她的灵魂摇出躯体。
“嘘,嫂嫂别怕,还有兄长,他还活着呢。他带着孩子们去了燕国,他会来接我们,他答应我的。”乐歌痴痴的笑。
尚安柔不敢搭腔,哭得比先前更凶。
“公主,时辰到了。”邢鉴一身玄衣,立在门侧。
“乐歌儿,你要活下去。乐家只有你和我了,乐歌儿!”尚安柔心如死灰,她这个乐家的未丧之妇,是何等的悲愤无奈。
“嫂嫂,你忘记兄长了,他活着呢!”乐歌侧着头,颠来倒去的这一句。
“乐易还未走出相府大门,就已被射杀,万箭穿心!乐家男子一律腰斩,长幼不论,法不容情,你死心吧。”捅破最后一层残忍的始终还是邢鉴。
“你撒谎,你撒谎!” 乐歌猛然立起,似小兽一般扑向邢鉴,“你撒谎!你滚……滚!”
“乐歌,不要!”尚安柔紧紧拽着她,将她向后拉扯。
“花拳绣腿,让你打几下又有何妨?乐家完了,不认命也得认命。”邢鉴抓住她的手,决然向前一掼。乐歌顺势倒在草堆上,眼泪决堤而下。
她万念俱灰!
不知多少个丽色艳阳。
不知多少夜星斗璀璨。
乐歌眯着眼望着囚室墙侧,方寸大小的采光处,汲取那微薄的暖。没有人再来与她说话,也没有人再来看她。
原来天底下就只剩下她这一个人了!
知道兄长死讯的时候,她多想跟着去死,可她不甘心!
她睁大眼睛,恍惚之间,看着年迈的父亲在刑场……被斩得血肉模糊。还有母亲,那三尺白绫像是活的,紧紧地缠着她。那些深红色的血像窗外宫阙上的军旗,色泽浓稠得让人心里发慌。
恍惚中,她看见,她那二十岁的兄长,俊朗挺拔,跨马纵歌,白裳如雪。
他在朝着自己歌唱:游子悲其故乡,心怆悢以伤怀。抚长剑而慨息,泣涟落而沾衣。
都死了,死绝了!
乐家人在哭,王家人也在哭,在她的世界里,哭声震天。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胜者王侯败者寇。
是她命不好
不是!是卫贱婢、是邢家、还有新皇!
皇天在上,如果她还能活着,她必要倾其所有,一一还给他们!反正她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怕。
当子规开始啼唱的时候,圣旨颁下: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乐氏,罪臣女,籍没入宫为婢,钦此。
再短不过的几句话,是罪,是鞭笞,但还是要谢的,谁让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呢!
乐歌整了整衣裳,弓起身子,深深一跪,谢主隆恩。
拿过圣旨的时候,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圣旨几欲落地。传旨的内人是个善人,弯腰扶了她一把。她哆嗦着对他跪了又跪。
这应该就是罪臣之女该有的诚惶诚恐的模样吧。
“千斤重”的圣谕如一把逼在她喉前的利刃,她不退反进,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这安宁的表相底下,无法发泄的恨意她必须要好好的隐藏,她再也不是从前欢乐无拘的少女,她要加倍的爱惜性命,她要好好的活着,看他们帝王臣子,风口浪尖,名利场上如何收场!
不知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从囚室到杂库房的路上,乐歌被刺目的日头晒得怎么也睁不开眼来。她垂下头低声问了句:“现在是大庆几年?”
领她的内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哧哧地发笑:“如今是洪德元年六月初八,你傻了呀?”
“那皇后呢?”乐歌恍惚之间,突然想起了姨母。
“新皇只有一个侧妃,中宫无主。”小内人睁大眼睛看她,像是看着什么鬼魅妖怪。
乐歌的头垂得更低,是了,死绝了!但凡与她有关的亲人都死绝了。
洪德元年,新朝气象,就连阳光都灼热地与原来不同了。
四面的红墙艳色如血。她走过外池塘的时候,仿佛看到那碧水都似被染红了,深深浅浅的赤色铺天盖地向她扑过来,像是历朝历代压抑在皇权下的鬼魂,在狰狞、在申诉、在痛哭。
“走呀,耽误了时辰,周内人要给你我吃板子的,你不怕,可别害我。”那个半大点的内人不耐乐歌的呆滞和迟缓,催了一句。
乐歌回过神来,才看见外池塘水碧莲白,依然是昔日模样。
她对着波平如镜的水面,整了整容颜,竟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