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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文昭看出来了,那些个看着孩子的都是真正的老人,而且是已经干不动活的老人。
他又往窑场里看去,心中很是震撼。
这里的人,不论是坨坯的,运土的,还是和泥的,无不是挥汗如雨。但这并不是震撼卢文昭的,震撼他的是这些人的神情。
这里,人人的神情都十分专注。
卢文昭知道,这种专注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他对工人和伙计一向很好,但他从没在那些人的脸上看到过这些人脸上的神情。
卢文昭没问什么,韩立洪也没有解释。默默看了一会儿,卢文昭没注意,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地洞。
地洞里露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韩立洪先走下了地洞。
进了地洞,没走多久,卢文昭的嘴就不是他自己的了,张大了就合不上。
地道里干活的人更多。
卢文昭明白了,烧砖的土是从那儿来的了。
这个地道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不用韩立洪说,他也看出来了,这还仅仅是刚刚开始。
卢文昭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开始变热,并迅速。这一刻,他真切地意识到了韩立洪说的那句“未雨绸缪”是有着何等的分量!
至少,至少,如果日本人来了,韩立洪可以庇佑这一方的乡亲。
不说别的,仅仅做到这一点,那就是何等的无量功德!
四十四章 交底
转悠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到了一个很规整的地方,在其中的一间屋子里,卢文昭看见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五部电话。
电话显然都是旧的,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守在桌子旁,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和认真。
见到韩立洪,两个小姑娘都站起身来,齐声叫道:“洪子哥!”
点了点头,韩立洪指着卢文昭道:“这位是卢先生。”
虽然时间还不长,但两个小姑娘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们都微微躬身,道:“卢先生好。”
两个小姑娘显然都是村姑,长这么大,可能连冉庄都没有离开过,而韩立洪对冉庄施加影响,不过半年多一点的时间,但冉庄从里到外都发生了巨变。
这里是陈家大院的地下,没走几步路,他们出了地道。
早就准备好了,韩立洪和卢文昭一回来,立马下锅,片刻之后,一桌子菜就齐了。
陪客的除了韩立洪和张越明,还有王老钟和李德山。
五人团团围坐。
一轮酒过后,卢文昭放下酒杯,对韩立洪道:“韩先生,说吧,有什么是我能尽力的?”
沉吟了一下,韩立洪道:“卢先生,要仰仗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卢文昭重重叹息一声,道:“韩先生,说实话,我对国民政府失望透顶,即使日本人不来,你能让乡亲们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卢某人帮你也心甘情愿。”
看着卢文昭,韩立洪心里也不由叹息一声。
他叹息,是为卢文昭,也是为张越明。
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后,卢文昭毅然将家产卖掉,将举华棉织厂迁到了重庆。
千里迢迢,风霜雨雪,一番辛苦自不必说,到了重庆,卢文昭重新办厂,他不计利润,招收了重庆的500多个难民进厂做工。
当年的《新华日报》的记者报道,为了支持抗战,卢氏的举华棉织厂几乎是零利润生产。
当时的报纸与电台很是表彰了卢文昭一番,政府负责人也信誓旦旦地承诺:“抗战胜利之后,一定加倍补偿卢先生的损失。”
卢文昭这一做,就是八年,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抗战胜利之后,国民党政府的补偿成了一句空话,签订的协议也成了一张废纸。卢文昭前去理论,当年承诺的负责人闭门不见,政府职能部门却矢口抵赖,说政府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承诺。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举华棉织厂举债经营多年,已无力继续经营下去,就要关门停产。消息传开,工人们就开始抢夺工厂的机器设备。卢文昭闻讯前去阻拦,竟被乱砸乱抢的工人们踩踏成了重伤,卢文昭住进了医院。
举华棉织厂遭此抢劫,很快成了一片废墟。卢文昭出院之后,万念俱灰。是啊,他当年救济过的工人,竟然成了破坏他工厂的乱民。答应过给他补偿的政府,竟然也矢口赖账。他出院后,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心酸感慨的文章,他在文中凄怆地质问:“有谁能告诉我,是先有鸡,才有蛋?或者,是先有蛋,才有鸡?还有谁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