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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老童在高烧的灼烤下神智不清,以为老叶回来了,不管是从哪里回来,总之是回来了,他说:“老叶,我没偷看你老婆洗澡,是‘洋娃娃’说的。”
徐长卿听了冷笑。忽然想起去年中秋那天,他们在屋顶上看女人们在溪里洗衣服,朱紫容也来了,所有的女人都不理她,只有“洋娃娃”对她笑了一下,像是欢迎她加入她们。怪不得她会对朱紫容和善起来,原来是她告诉的老童。女人们在一起洗澡,谁的身体上有什么胎记什么痣当然看得一清二楚。而“洋娃娃”这么个风骚的女人,以老童的脾气和行事风格,肯定是她的老相好。他要问朱紫容身上有什么秘密,“洋娃娃”肯定知无不言,言不无尽。“洋娃娃”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在说的时候肯定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后来她对朱紫容的和善,只不过是心虚,想弥补一点她的无心之过。
徐长卿并不想为难“洋娃娃”,但他恨老童。他狠狠地瞪着老童烧得通红的脸,说:“冻死了他,我就看烧不烧得死你?我们上海的陈毅市长说过:好有好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马上就报。果然就要来报了,他是在雪地里受冻,你就在粪坑里被毒,他是这么干净,你就这么脏。你这是自作自受,没人同情你。”
老魏听了不作声,拍拍他,让他平静一下。
到了厂区,老魏把老童往医院里一送,说这个人才来农场一天,不会干活,一滑脚掉进粪坑里了,你们看着办,就拉了徐长卿回农场去了。此后再没派一个人来医院慰问看望他。老童在医院一住就是几个月,出来后瘦得像个鬼。他的头发本来就有一片秃,这下头发全掉光了,半条命没了,走路抖抖索索,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厂部看他这个样子,说这个人留在厂里也没用,送回上海街道休养去吧。
高考
老魏后来对徐长卿说:“小徐,你赶紧走吧,你再在我的农场干下去,一个一个的工人都要被你和你师傅吓得住进医院。”徐长卿笑笑,不说话。老魏说:“听说你要考大学,怎么还不去报名?我给你一天假,你回厂里去报名吧。错过了,又是一年。并且,我听说再过几年招生政策要变,到时候就不是什么年龄的人都能报考了。天下的事情,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要是按照以前的条件,你一万个不合格,光是‘政治表现、单位推荐’这一条就把你卡下来了。你想想你在单位闹了多少事,政治方面是一点不过硬。我在政治方面吃了大苦,知道政治可以要多少人的命。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邓大人说‘自愿报考,统一考试,择优录取’,你还不算没有希望。”他说的“邓大人”是邓小平,原来的文件是“自愿报考,单位同意,统一考试,择优录取”,邓小平把“单位同意”一条去掉。他说,“比如考生很好,要报考,队里不同意,或者领导脾气坏一些,不同意报考怎么办?我取四分之三,不要这一句。”光是这一条德政,就挽救了不少考生的命运。
七七年冬天第一次招生,七八年夏天第二次招生,两次招生之间隔了一年多,让更多知识青年知道党的政策,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功课。两次招生,共有一千一百八十万人参加,创造了世界考试史的奇迹。
过了两天,又是星期天,有一个人来找徐长卿。徐长卿以为又是刘卫星他们,出去一看,却是申以澄。申以澄会到这里来找他,让他大吃一惊。他匆匆迎出去,在溪边找到伸手戏水的申以澄。
申以澄看到他,把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干,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徐长卿接过来一看,是一张报考申请表。他吃了一惊,看着申以澄,说不出话来。申以澄别开脸,看着溪水说:“你一直没来领申请表,我担心你会错过递交时间,就替你拿了一张。这上面还缺你一寸免冠照,还有就是填上内容了。你现在填好,我带回去,还能赶得上最后的截止日期。去不去考试是你的事情,我作为一个朋友,能够做到的也就只能到这个地步了。毕竟我们一起复习了那么长时间,考都不去考,怎么对得起自己和父母家人?”
徐长卿看着申请表,不知怎么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他这两天天天在心里交战,要不要去报名,要不要去考试。如果不考,他有什么脸面去见父母大哥,可是朱紫容又怎么能够让他放心得下?他就跟老童一样,中了朱紫容的魅惑,生命中除了朱紫容,别的事都退到了后面。
这个词就叫“钟情”。本来“钟情”一词,没正确和错误之别,但为“钟情”二字而做出的事,却有高下之判。
他知道这是最后一天,如果申以澄再晚来两个钟头,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