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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妇眼也不抬,疲倦地摆手示意道:“退下吧,唱的不对,不是这个味儿。”
那浅唱低音的女子闻言呆住,垂首撒痴道:“太后!”
但见太后丝毫不理会她,她只好悻悻地离开,临走之前从我身旁经过,还略作讶然地望了我一眼。
领路的侍女正要上前通报,我轻轻摇头,亲自走上前屈膝道:“参见太后。”
太后不耐道:“怎么又来了一个?哀家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淡淡笑道:“太后您仔细瞧瞧,是我。”
太后娇躯微颤,霍然抬头,诧异道:“是你!”
我仰起脸注目于她依旧风华无双的容颜,心中滋味更是难以言说,一字一句道:“是我,棠儿回来了。”
虽然早已面有倦容,太后依然迅速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的打量着我,突然笑道:“哀家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棠儿呢!来来来,快坐到哀家身侧来。”
她说着,向身旁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遂即将我虚扶起来,迎至榻边软座。
我正惊讶于她乍见我后的镇定自若,忽见众人忽然神情肃然,俯身下跪,齐声道:“参见皇上!”
第五卷,火之卷:凤舞九天 (二十四)凤鸣九皋
我立即站起来,正要屈膝,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及时托起我:“皇姐不必多礼。”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却见韩林儿身后疾步走出一名侍者,拉开黄绸书锦,朗声念道:“韩氏宛棠,先帝秀毓,提躬秉德,往者征战四方,达定山河,于大宋之社稷功不可没,特敕封其为镇国长公主,晋锡号曰达定,以金册金宝,统六宫而摄职,监皖浙之民生,顾命安邦,便宜行事。钦此!”
我茫然而震惊地跪下,承接着我的亲弟弟赐予我的第一份殊荣。
镇国长公主,这份殊荣足以令我青云而起,也足以令我万劫不复!
忽然狂风乍起,满园娇艳的夏花因风而舞,却步伐错乱,零落无姿,正如此刻的我。
韩林儿把我推向这风口浪尖之上,究竟是真的相信我,还只是一种变相的试探?
不容我置疑,那名侍者催促道:“公主殿下,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呀,还不快快接旨?”
我恍然如梦,伸出双手稳稳攥住那张象征着我皇族身份与半生荣耀的黄锦,一字一句道:“谢主隆恩。”
“皇姐请起!”韩林儿朝我伸出手,面上的笑意仿佛徜徉的春波,而杨婉如面色微怔,星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寒芒,又很快变作一脸悦色。
我扶住他的手,缓缓站起,压低声音道:“丞相大人知道吗?”
韩林儿大有深意地望了眼杨婉如,淡淡道:“他马上就会知道。”
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令我敏锐地嗅出宋廷中复杂的君臣关系,不觉皱紧眉头。
韩林儿又宽慰道:“皇姐上次说与朱帅已有婚约,朕本欲一并降旨赐婚,但前方战事吃紧,唯恐照应不周。所以过些时日朕再命人遣旨可好?”
我眼皮徒然一跳,只怕他在意的不是前方战事吃紧,而是另有其他。他封我为镇国长公主,一方面是要抬高朱元璋、威慑刘福通;另一方面则是要让我谨记自己的身份,位高人险,恰巧为他分去朝野上下横加给他的重重压力。而他之所以不下旨赐婚,正是为防止朱元璋借机坐大,变成第二个刘福通。
说到底,他还是防着我了。
作为帝女的荣耀背后,却是一步难于一步的艰险。
风越来越大,我心底的寒潭也阴风而涟漪,但我却不得不操持着最适宜的微笑,答道:“当然最好,我虽为女子,却也深记西汉骠骑将军的那句‘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天下一日不定,我就一日不会出嫁。”
韩林儿剑眉微耸,眼波一转,笑道:“皇姐说笑了,朕怎舍得让皇姐熬成老姑娘?等来日择一好时机,朕一定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我不置可否地笑道:“多谢皇上。说到嫁娶,皇上方才命我统六宫而摄职,怎不见皇上的后妃在?”
韩林儿面色微滞,眼神飘忽,淡淡道:“正如你所言,天下未定,朕并无暇顾及此事。”
杨婉如趁机道:“后宫不可一日无主,龙凤呈祥方能国运昌隆,恰逢公主在此,不如替哀家劝一劝皇上。”
我大觉此事似有隐情,正欲开口,韩林儿却道:“皇姐不必劝我,朕心中有数,今日朕在宫中设有晚宴,专为皇姐接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