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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转过身,耳语似的,景嬷嬷像是说了句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说似的,却又透过层层幔帐,一字不拉的落进我的耳里:“当年老身学艺不精,没能救得下和硕荣亲王和孝端皇后的性命来。今儿晚上,不求上苍见怜,老身只愿以这条老命为契,绝不能叫芳姑娘也跟我那苦命的主子似的,被这喜痘儿白白夺去了性命去……”
自己却也不知为何,心头间竟是猛然一松,仿佛溺水之人终是抓牢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再待定睛观瞧,却是抑制不住的一阵头晕目眩,沉沉便要昏睡过去了。
也不知多了多久,像是有人在耳旁轻声说话,却总也听不清楚似的,通身只觉轻飘飘的,仿佛是只纸鸢,又仿佛是片羽毛,飘飘忽忽的,随着风,轻轻滑过天际,耳边是呼呼的风啸,满眼是望不到边际的蔚蓝,我只任由自己在朵朵白云之间忘情的穿梭来去,轻轻地,飘飘摇摇的……
罢了吧,我好疲乏,好想就此沉睡过去了……
不可啊,不可以睡着了,额娘,阿玛生我育我,我还未及报答他二老的亲恩,玛法对我寄望甚高,我不能叫他老人家白头人送黑头人,还有伍先生,芳儿的授业恩师,他含辛茹苦十数载,为芳儿这个笨拙人呕心沥血传道授业,不知耗费了自家多少年华,我若这么撒手去了,叫先生又当作何是好?
还有,淳儿,我若从此不在你身边,这深宅大院,叵测人心,你可该有多孤单啊……
眼前似有一个身影,穿着一领月白色的袍子,身量不高甚是单薄,却偏要高高抬着尖瘦的下巴,远远望去,看得见他发辫上的长生结被风高高吹起,那缕红色的丝绦隐隐可见……
是你?是你!是你吗,为何是你,为何此时此刻,我竟然会想起你……
若我此时去了,你又待当如何,你可会如那时一般,默默无言的,一个人负背着手在我身后,若即若离的,送我走完一程……
你还有个承诺许给了我,我若这么去了,岂不是真真便宜了你去……
左手腕上隐隐咯的飞疼,似乎硬硬的束缚着个什么物件。心头猛然一跳,竟强撑着自己伸出手来,不管不顾,一味儿往腕间摸了上去。
果然还在,你许下的承诺,还被我牢牢的收在这里,又怎能轻易叫你逃脱了去……
景嬷嬷4
攥着这串珊瑚手珠,心头不觉陡然一松,强鼓起的气力霎那间流逝开去,头越发昏沉上来,沉沉就要阖上了眼睛。
“姑娘,姑娘,快醒醒啊,千万莫要睡过去了……”
似有一些森凉的什物儿涂抹在人中处,香气扑鼻,不像是薄荷砂仁,反倒更加提神醒脑,只在咫尺呼吸之间,人已是清醒了不少。
“姑娘放心,这些是从南边儿得来的没药,大小金川进贡来的好东西。您只管放心,只有醒神儿的效用,并不似薄荷那般安神收敛,反叫痘儿发不出毒来。”
身旁人声细琐,隐隐分辨得出景嬷嬷的声气:“把这屋里窗子都敞开,在临水那几扇的窗台上,安置一盏白纱聚耀灯,在床头这张几案上,再放一盏红纱聚耀灯,除此之外,这屋里一概不许再点灯火……”
急忙有五娘一旁依言附和,刹时屋中光线黯淡了下来,只觉着眼前有一盏温暖的火光,柔柔的燃着,倒比初时满室通亮,更叫人心安气顺下来。
一时又听景嬷嬷吩咐:“快去个人,把供奉痘疹娘娘的香烛都给掐了,只管多取些香花清水来做供,一定要用晚香玉栀子花白兰之类的香花,且是越香越好……”
浓郁的花香引得我又一阵昏昏欲呕,满腔肠胃里似乎被只手紧紧揪住了一般,难受得几不成叫唤出声,为何景嬷嬷要如此行事,她这是要做什么,为何竟会如此乖张?
当年索伦哥子害痘儿时,我也曾在屡次从窗口张望,只见他从始至终都缠绵床榻沉沉睡着,即不吵也不闹,脸色红润气息平稳,若不是通身生出点点暗红色的痘疹,真以为他只是睡过去了一般。一连五天五夜,他都处在此种安宁的沉睡之中,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哭闹出声。却为何此时此刻,相同的病症,我却如此煎熬,可是我这遭害的喜痘,来的比索伦哥哥当年,更加沉重?
听得门帘“当”一声响,一阵浓重的药气卷进屋里,似是有织瑞声气嗡嗡作响,“启禀嬷嬷,药煎好了,是否要给姑娘喝下?”
良久不见回答,又问了一遍之后,只听得景嬷嬷一声轻咳,“先不忙,将太医院的药方拿来我瞧瞧。”
织瑞赶忙往外间去找,再进来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