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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末将和赫都统赶到时，他们已经……已经跳下去了！”单膝着地的铁卫军副将低垂着头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的靴尖，手心微微有些打滑，他不敢眨眼更不敢动，当属下急匆匆连滚带爬跑过来告诉他这样震惊的消息时，上阵杀敌流血牺牲的青年副将怔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临江源刑部总督林贵是他的战友兼同僚，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娇小清丽的女子对于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可记得朕是怎么说的？！”主位上的人猛地站起身，肃冷的声线让跪在地下的人皆是剧震。

“切勿不可伤害林姑娘半分……将她，将她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年轻的副将手脚僵硬完全不敢伸手抹掉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耳边只听得遍地的抽气声。

“呵呵！好大的胆子！！”初云佚竟仰头一笑，目光阴鹜至极。

“属下罪该万死！！”副将脸色苍白，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已是一片殷红。

“不关刑副将的事，是我命令铁衣卫围剿的……”赫南心里猛地一沉，跪行着过去单手抓住帝王明黄色的袍角：“我赫南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皇上赐罪！”

“不愧是我初云铁骨铮铮的汉子！”初云佚冷哼，竟一脚将跪伏在地上的都统揣翻，眼底的杀气节节疯长：“如此骄傲自大不顾军纪，你的确罪该万死！”

“皇上！咳咳……”这一脚看似平常却倾注了深厚的内力，赫南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一张嘴竟生生喷出大口鲜血，他捂住胸口勉强坐起，满目怆然：“臣自知死不足惜，只是数万将士的流血牺牲不能忘，苍山脚下的累累白骨不能忘——午夜梦回眼前都是士兵死不瞑目的脸，大仇未报赫南便是挫骨扬灰也不足以慰藉他们早逝的英魂啊！”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正值壮年却双鬓斑白的都统竟然将脸深埋在这片他挚爱的土地上恸哭出声。

压抑而苦涩的哭泣在空荡的大殿盘旋，仿佛亡灵的奏章，很多人瞬间红了眼眶。

“赫都统大半辈子贡献给了沙场，纵使有错也请看在他操劳半生的份上宽恕他吧，请皇上三思！”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皆为之动容，齐刷刷跪地求情。

“怎么？！都准备造反么？！”初云佚猛地回身，一掌将王位前的汉白玉雕塑拍得粉碎。

“属下不敢！”

“各将士听令，赫南违抗军令暂停职务！立即派三军去阳关谷搜寻……”他深吸口气微微侧头，透过敞开的窗棂黎明的第一缕晨曦冲破了厚重的云层，他的目光落入茫茫无尽的虚无里长久沉默下去，半晌才呓语般喃喃：“朕不相信你会死！”

心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破裂，剧烈的心痛让他的手止不住的轻颤起来，十五岁登基到现在，尔虞我诈阴谋交错，早已分不清是非对错，这个世间，你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而这样的权利之巅铺陈了太多累累白骨，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直到有这样一个人在不经意间闯进他的内心，如此生机勃勃，鲜明果敢，仿佛一缕阳光照进荒芜麻木的内心，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喜怒哀乐什么叫爱恨情仇。

只是，他的肩上装着野心装着责任装着雄才伟略更装着万里江河，信仰也好执念也罢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

地下鸦雀无声，久经沙场的士兵蓦地听到皇帝的命令，忙不迭的叩首架起重伤的都统片刻不敢耽误的走了出去。

谁也没有看到，所有人转身离去的瞬间，在他们心中永远英俊不凡，心思缜密的帝王如饱经沧桑的孤寡老人整个后背深深弯起瘫坐在那张金光闪闪的龙椅上。

“皇上，天凉了加件衣服，您可要为了黎民百姓千万保重身体啊！”青衣长袍的内务总管难掩担忧将一张厚厚的狐裘披到他肩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俊逸的侧脸隐匿在暗淡的光线中，打上了一层墨色的阴影，让这个叱咤风云的帝王显出一种无法言明的苍凉，内务总管微微红了眼眶，几十年如一日的侍奉早已让他的心中对他产生了超乎主仆的情感。

他心里一痛，竟脱口而出：“没有……皇上并没有做错，只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和选择的道路，有的可以改变，而有的却是从出生就注定好了。”

“可是，这条路上走得太远太久……”黑暗中他淡淡勾起唇角，良久一句极低的话从嘴边划落：“我好像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