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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某个人是一回事,怎么调查又是一回事,最终能调查出什么,更是另一回事。这中间,变数大着哩。
白俊杰的确是因龙九苗一案牵扯进去的,龙九苗刚一进去,便咬出了白俊杰,说五年前,白俊杰要竞选县长,到省城找到他,问能不能从他手中周转出点资金?当时龙九苗跟白俊杰认识还不是太久,两个人是在一次会上认识的,后来又意外在秘书长家里相遇,关系因此而密起来。两个人都把对方想象成了秘书长的人,秘书长也直言不讳,说:“往后,你们彼此多联系,有什么事,互相关照一点。”这句话便成了他们进一步交往的理论根据。白俊杰的老丈人跟秘书长共过事,龙九苗呢,跟秘书长是同乡,跟秘书长的夫人又能扯上点儿亲戚。就这样拐弯抹角,两个人便成了一条道上的密友。密友要竞选县长,龙九苗当然不能不管,况且他听马鸣说,白俊杰当选县长是铁定的事,人家只不过是在沙县用钱不方便,这才想到了他。于是,龙九苗就在自己的课题经费中擅自拿出二十万,借给了白俊杰。调查组查账时,正好发现了这笔短款,龙九苗心想扯出白俊杰,就会有更多的人帮他说话,所以毫不犹豫就把白俊杰咬了出来。
没想,白俊杰一口否认:“借钱,我找他借钱?这不是天方夜谭么。难道他的意思是说,我这个县长,是贿选来的?”
调查组当然不能说白俊杰这个县长是贿选来的,他是沙县人代会选举产生的,是符合法律程序的。但既然来了,就得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况且,调查组从别的渠道,→¤炫··书·¤·网←又摸到白俊杰不少线索,心想,只要有一条能落实,白俊杰这个县长,就当到头了。
然而偏在这时候,银城高层又出现戏剧性的变化,本来就争得很热闹的两派,矛盾突然又趋尖锐,风传要出事的那位实权派人物非但没出事,反而稳坐在了台上,而另一方却显得有点儿不稳。高层的争斗历来是隐秘难解的,也是很微妙的,这就让下面的人总是处在小心谨慎中。没办法,这就是官场。
有谁不为自己的乌纱着想呢?
这一着想,调查工作便有了摇摆性。
任何事物都有摇摆,但对政治生活中的摇摆,江长明真是了解甚少。好在他并不愿意搅到这种摇摆中去,他就一个目的,将恩师郑达远的事搞清楚,至于龙九苗还有白俊杰他们,那不是他要操心的事。
不管怎样摇摆,正的总是正的,邪的总是邪的,这一点江长明还是很坚信。
马鸣一失踪,老师郑达远的事突然就断了线索,江长明甚是焦虑,思考良久,还是忍不住拿起电话,拨通了周晓哲的手机。
这是周晓哲不久前给他的一个新号,说随时都可以打给他。
没想,电话刚一接通,周晓哲便声音喑哑地说:“长明,眼下事情有变,电话里说不方便,有空儿,你还是回来一趟。”
这个夜晚,江长明几乎一眼未合,种种猜测跳出来,折腾得他无法安宁。天一亮,他便急不可待奔向汽车站,他担心事情朝更可怕的方向发展。
果然,周晓哲说,有人出面干预龙九苗案,本来已经有所突破的调查工作只能中止。白俊杰那边情况更糟,两天前龙九苗突然改口,说那笔钱不是借给白俊杰,是白俊杰让他借给马鸣。
“一定是有人串供。”江长明愤愤道。
“串供还是好的,我怀疑,马鸣失踪也是有人特意安排的。”周晓哲几近沮丧地说。
“你的意思是……”江长明傻傻地盯住周晓哲,他真是不敢相信,身居高位的周晓哲,也会跟他一样露出沮丧的神情。在他的想象中,到了周晓哲这位子上,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他?一个小小的沙漠所,居然就让他被动到这个地步,换上别的要害部门,那还……
“长明,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把课题成果拿出来,还有‘达远三代’,我已跟科协打了招呼,让他们也出把力。至于别的,暂且先抛脑后吧。”
“那……老师的黑锅,白背了?”
“放心,还没哪个人随便敢给郑老背上一口黑锅。这事你就别再操心了,清者自清,浑者自浑,谁也不可能颠倒黑白。”说到这儿,周晓哲脸上突然绽出一丝笑,江长明的心无端一轻,紧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周晓哲又道:“对了,前几天去看你师母,听她讲了你不少事儿。很难得啊,放弃美国的优厚待遇,甘愿跑到这儿受穷,这样的境界,也只有知识分子才有。”
江长明一脸尴尬,没想周晓哲会当面夸他。尽管周晓哲比他大不了几岁,可人家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