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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该画什么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家郑成功倒是对眼前的场景颇为兴奋。原本坐在地板上,一点点努力地蹭到横幅的边缘,一脸深思熟虑的表情。一个女孩子就势抱他起来,把她的小手放在了颜料碟里:“来,小弟弟,也算你一个签名——”说话间,郑成功绿色的小手印就按在了洁白的布条上。于是他就兴奋了,在我一眼没看见的时候,果断地把这只颜料未干的绿色小手拍到了墙壁上。
我一边给郑成功洗手,一边盯了郑南音一眼:“你至少先打个电话给我吧?”我压低了嗓门问她。
“不打电话又怎么样啊——”她嫣然一笑:“这可是爱国行动,你能不支持么?”
“我当然支持。”我灵光乍现,“那么上个礼拜你要我买给你的Kenzo香水怎么办,不买了,我们也一起抵制了吧。”
“香水——”郑南音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地说,“Kenzo是意大利的牌子,为什么要抵制啊?”
“你等一会儿自己去百度好了。”我忍无可忍。
“不要百度,”她挥挥手,“Kenzo不是法国的牌子,不可能,一定是意大利的,必须是意大利的。所以你答应了的事情就要算数,你还是得给我买。”
“郑南音,你面对现实好不好——”
她突然尖叫了一声:“哎呀糟糕了,刚才没听见,是我老公的短信,我去回电话了——姐,人结了婚果然就是不自由,你说对不对?”
“我会去找你老公来给我重新刷客厅的墙。”我对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补了一句,只可惜,她没听到。
不过无论如何,想起她来我总是可以微笑。虽然这种转瞬即逝的微笑没有办法阻止我胸腔那里越来越近的感觉,我的心脏像面鼓那样乐此不疲地敲打着。这个名叫阳城的地方看上去真是令人恍惚。又熟悉,又陌生。因为那里陈旧的感觉就像是我童年时候的龙城,没有很多高层的建筑,楼房的式样看上去有点老,街边上的店面都那么小,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我自己置身于一个很多年前的场景。我的车前忽地跑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我赶紧踩了急刹车,轮胎在地面上擦出一声尖锐的响声。那个小女好丝毫不知道刚刚和她擦肩而过的就是危险,她张着两只手,两个小辫子在耳朵边上甩着,她快乐地往前跑,似乎所有的危险都会因为她的轻盈而退避三舍。她这么急切,是因为前面有个支着黑色的、手摇的那种炉子卖爆米花的小贩。在龙城,这种古老的爆米花的炉子早就消失了,我有那么多年都没再见过,原来它在这儿。她的模样分明就是五岁时候的我,心急地捏着奶奶给的两角钱,穿过灰暗的楼群,去买爆米花——当然了,那时候我的身后有时候会跟着一个两岁的小弟弟,他跑得太慢了,我总是会不耐烦地把他甩在很远,他总是一声不吭非常努力的追着我,紧紧抿着小嘴。往往这个时候奶奶就会从二楼探出头,无奈地跟我喊一声:“东霓——当姐姐的没有个姐姐的样子,要带好毛毛呀——”没错,“毛毛”就是西决,只不过自从奶奶走了之后,就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那个小女孩的母亲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她,乱七八糟的发髻上还插着一根织毛衣的竹针,她还不忘恶狠狠地拍一下我的车盖:“会不会开车,要撞人了!”若是在平时,我一定会打开车门跳出来,和这种恶女人理论一下。但是今天,算了,因为我突然想起了奶奶,因为我重新看见了小时候的爆米花。
我要去的那个地址,应该就是这一带。鼓楼街15巷。眼前延伸着真麽多的箱子,曲折,狭窄,我弄不清楚。写着地址的便笺纸在我的手心里微微发潮了。下午的明朗阳光就在我眼前的地面上径直泼洒着,毫不犹豫,毫不做作。这个时候,我看见了她。
她站在离我不远的一条巷口,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双肩包。她很瘦,真个身子都是细细的,虽然我不知道像她这样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到底怎么样算是标准,我还是觉得她太瘦了。我的车慢慢地靠近她,她就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她不是那种漂亮的,或者精致的小女孩。可是她的眼睛非常大。大到让我猛然间看到那张瘦小的脸的时候,只记住了这对眼睛。她鼻梁很低,所以看上去并没有什东西把那两只眼睛分开,感觉不那么像个真人,更像画。她也在环顾左右,寻找着来接她的人。她碎碎的刘海跟着她的脸左后晃动,一起晃动的还有她很随便地搭在肩膀上的辫子——我真不明白她的头发怎么会那么少,全体扎起来了还只是细细的一束,可是,很适合她,让她看上去更像一只很沉默,对周遭一切喧嚣都很无所谓的小松鼠。我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