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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绝崖本想一掌将游麟击毙,此时见他功力散尽真的死了,反倒忽然觉得难受至极,心里那点刚刚漫上怒气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怔怔看着游麟的脸,即便是死了,也漂亮俊雅非常。他仍是觉得说不出得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他就如同不知死活的野兽,懵懂地拢指收敛着腹中漏出来的东西,将散在游麟身上的乱七八糟血物塞回去。比起伤痛,他眼中更多的是满满的悲哀。
他屈膝想从游麟体内撤离,却又发痴般,没头没脑抹着游麟白皙紧凑的小腹上自己留下的血迹。抹着抹着却不知为何,有几道红痕无论如何也抹不掉。这几道红痕如有生命,慢悠悠顺着那依旧撩拨人□|的肌理向上蔓延,爬过腰身,继而覆盖住整个鲜血淋漓的胸膛,仔细看来,竟是一行又一行梵文密咒。
天地忽然一旋,黑黝黝的泥土四下飞散而去,漩涡般的乌云天穹也悉数崩裂。独孤绝崖呆呆看着不断崩毁又不断修缮的天地。八棵枯荣树互相延展轰然联合,成了雕刻着无数佛像彩绘的斑驳石壁。而他身下的泥土也赫然易为了坚硬的岩石。
再看游麟,仍旧躺在那处,衣着完好,身上竟一点伤也没了。
独孤绝崖傻了片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小腹,竟也完好如初。好似方才惨烈的厮杀,不过梦魇泡影。他何等聪明,旋即就想到,其中必有玄机。
须臾后,死去多时的游麟也愣愣睁开眼睛,坐起身和脸色很难看的独孤绝崖大眼瞪小眼。
“……”
独孤绝崖冷冷盯着诈尸的游麟,咬牙切齿怒道:“滚犊子的!”
游麟略一思索,忽然哈哈大笑,笑不可仰,喘息着疯疯癫癫道:“有趣!有趣之极!你忘了,我也忘了~!哈哈……从甚么时候开始的~?这迷阵幻象真真厉害得紧!枯荣双树——有常无常,有我无我,非假非空——是呀~我怎没想到?你对我做甚么,你怎知你是真做还是假做?你怎知我是真是假?你怎知你是真是假~?”
独孤绝崖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又隐隐感到这迷阵甚是可怕。也就是说,一旦入阵,一切都无法以寻常度量,一切所见所为,都极不可靠,自己到底是死是活,也不可知了。
游麟想通了门道,再静心打量周遭佛像壁画,冷静道:“我们俩同时在枯荣八娑罗树之间‘入灭’,因此,误打误撞进入了迷阵第二层幻象,佛境。”他几次在生死间辗转,忽然柳暗花明又一村,心情大好,忍不住乐道:“有趣得很~”
千手观音
游麟起身沿着石壁瞻仰过去,这些壁画以红青金色为主,佛像眉目神态万千迥异,衣饰构景极其繁复精细。有的浮雕,有的浅刻,有的雕刻结合,刻画又分阴刻阳刻,手法谲变错综复杂。刻而复染,色泽极有层次分寸,令人神昏目眩。乍一看去,那些佛或似从壁画中走出来,或无意将衣袍落出了一角,或正翩然离去。虽说只是画像死物,但游麟总觉得,那无数双佛眼懂得顾盼,一旦自己转身背对,就会眈眈俯视下来。
这倒没甚可怕,可怕的是这生动无比的壁画佛像,都各有毁损。有的法眼发霉成了黑斑泪痕;有的嘴巴脱落一大块,像是在无声惨叫;有的不知为何没了头;有的披着袈裟的前胸生生溃烂了大片;有的身躯断裂成了几截;有的索性只剩下黑魆魆的轮廓。这般看来,佛雕的神情,微笑的微笑、安详的安详,却于斑驳之中更添诡异。
游麟和独孤绝崖胆子都不算很小,此刻却一齐觉着很不舒服。两人走着走着,忽然走到一座巨大的观音刻像前。这观音倒是完好无损,美轮美奂,玉面圆润,慧眼明睁,瞳仁荧荧,正慈爱地注视着出现在座下的渺小凡人。两人倒退几步,方看清它四周衍生出了众多肉色线条,竟密密匝匝地全是手臂。这些形状姣好的手臂指掌,盘了一圈又一圈,叠了一层又一层,比观音像本身大了好几轮。
游麟心神略定,顺着那千手千臂看去,那指掌竟在逐个变更。看指,是无数套指法。看掌,是无数套掌法。看掌中衍生的各种法器,又是无数套棍法剑法鞭法使暗器之法。看手臂,手臂上画满了繁冗的细线箭头,原来是千万种精妙的运气之法。
他本是用武之人,辨认时心中存想,不觉在脑子里演练起来,看到细线标出的极泉穴,就存想于那穴位,真气自然游走而至,忽又看见阳池,复看见阳谷前谷……箭头指来指去,时而纠结地穿插打转,时而匪夷所思地逆走……待他发觉不对劲,想要移开视线时,经脉已处处打结,动弹不得了。继而心慌气短,思路绞作一团乱七八糟。真气内力更是翻江倒海,混乱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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