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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赦天下倒是不假。可是,到底有那么些人,皇帝不肯放过啊……”大汉一口热酒,脸愈来越红,声音却压低了,“听说洛阳城门外,至今还挂着先帝的人头呢,那情形,可真是吓人。”
那男子神色不动,身边的女娃却是哇地一下子哭了出来。
“呦,对不住,对不住。”大汉急忙赔不是,“吓坏了你家女儿,唉……莫说你家女儿了,洛阳城里老百姓成天打那人头底下路过,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
“你说说,这大热天的,都俩月过去了,这人得烂成什么鬼模样了?”大汉摇摇头,“听说这新帝,便是前些年当街发疯的七皇子,唉唉,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小哥儿,你说这命数,真他妈的看不透啊,谁知道下一秒就由疯子变成了皇帝呢?”
女童哭得哇哇地,上气不接下气,梨花带雨,手一扬,便将小菜啪地打到地下。
男子伸出双臂将她搂进怀里,温声哄着,手却悄无声息地捂上她的小嘴,女童似是明白了什么,抽泣着,渐渐不再哭了。
走出那家酒坊,男子一跃上马,两人一骑,兩骑一路而去,掀起万丈尘土。
“少爷……少爷他真的……”树鱼抱着澄儿催马前行,眼泪却是簇簇流下不可遏止。
身旁的容桓面色惨白,抖着唇不发一语,只是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着骏马。
那一日醒来,睁眼发现周围早已换了天地,军营大帐换做了山野村庄。
“这两个月你一直在昏睡。”榻边树鱼抱着曦露挤出一丝笑来,丝毫不复当年明艳清澈,“有些事情,你要想开啊。”
“剑谜呢?司湘呢?”他瞪着眼,干喘着气蹦出一句。
“司湘伤重体弱,我和剑谜决定将她秘密送往漠北云舒隐居之处,让她余生安定,远离纷争。至于剑谜……”树鱼的声音越来越低,似是再也强撑不住,一行清泪簌簌落下。
容桓在那一瞬间已是了然,蓦地一拳打在墙上:“他去送死了,是不是!”
“不。”树鱼忽然仰头,傲然一笑,“他说,若是容熙在宫里找不到白清轩,必会起疑。 于是他只身返回宫里,如今,如今……”
容桓浑身一震,闭目,喉咙咯咯作响。
天下皆知,就在容熙大军夺下洛阳的那一日,祸国妖孽白清轩被群情激奋的将士们斩杀当场,乱刀分尸。原来,原来,剑谜他——
两人对望,久久,树鱼终于爆发出一声啜泣,扑入容桓怀里。
那一日早已将所有泪水悉数苦干,他以为此生再落不下泪水。
直到新帝登基那一日,鸿嘉变作永康,他才知道自己还有脾气。
起初的确是愤怒,怨恨;几日之后便换作了无奈,如今,爱恨纠缠之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茫然。
休养,下床,耕作,日子便在沉寂平静中一日日流水般过去了。
说好等待的那人,却始终没有来。
没有来,甚至连他的梦,都不曾入过。
“听说洛阳城门外,至今还挂着先帝的人头呢,那情形,可真是吓人”。
直到这句话破空而来,他才知道这个幻梦终于被打破,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朗墨死了。替自己死了。
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可是为何,他却依然浑身颤抖心痛不休。
仰起头,想要喊,才发现自己嗓子根本发不出任何嘶吼。所有思念汇成一股鲜血,在喉间徘徊,挣扎着喷涌而出。却被他死死咽下。
朗墨啊……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一生却没有看透。直到你扮成我死在战场上,直到你的人头被悬挂在城头,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一句:爱或不爱?
或许,这句话根本不必再问。
因为死亡彻底将爱凝固,凝成他心头一堵墙,一个雕像,永远鲜活。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日。好,这样很好,再好不过。
“白清轩死了……他真的死了!”曦露一把捏紧了容桓的衣袖,五官都扭曲做一团,清稚的声音满是愤恨,“是七皇叔害死了他,我要回去!”
容桓不言不语,却是一下一下地挥着鞭子,催马向前。
“你怎么不说话!”曦露尖叫一声,“难道你就不伤心吗!放我回去!”
身后之人依旧没有回答,马儿更是如离弦的箭一般,跑得飞快。
“我要为衍儿报仇!”
“我要为母后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