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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过了冬令一季的京都暖了不少。寻常人家到底不比天子居所,芸芸百姓尚未脱得料峭之寒,长安帝宫先人一步得了晴阳嬖昵,春风顾眄,早已卸了枝上玄霜,绿了宫阙周匝,一派肖似罗裾翠娥的粲烂娆媚。少年天子纵目一番眺览,将帝宫的景致一幕一幕采掇入目,浑然不觉此刻自己眸中的深沉伤戚与那个男子如出一辙。
清清泠泠、徐徐而行的风兀地捎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教他无比谙熟的药草清香,反倒催得他将掉头去往清心殿的步子迈得频了些。
这娇红半露、香蕊微吐的春''色固然可人,若不能与他同赏,便也不过尔尔了。
恰巧有几个宫婢模样的女子在御花园里玩闹。
被团簇于中央的一个女子尤为体态婀娜,容色秀丽,而髻上的珠钗、身上的绫罗也与众女子大为迥异。她一壁唱来一壁舞,脚步轻盈几若绝尘寰而去。
似一艘舣于岸边的舟,杞昭驻下脚步看她一晌,微微侧头将随行身后的梅公公召进身前问话,“这为首的女子是谁?”
梅公公躬身回话道:“回陛下,是兵部侍郎马开元的表外甥女,名曰‘王嫄’。陛下曾传召她侍寝于清心殿中,并将她封为了‘才人’。”
“马开元?朕只记得他是温羽徵的亲信,是个只知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小人。”望向那美貌女子的目光竟似毫不识得此人,杞昭嘴角一勾,不浓不淡起了个笑,“不过朕的身旁也需要这等口舌抹蜜的小人。倘使终日只能面见那些口悬礼教的诤臣,这皇帝可就当得太苦了。”
王嫄唱的是她的家乡小调,唱词听不真切,仅可依稀听出与“求仙问药”相关。少年天子凝神听了听,俄而又问:“她在唱什么?”
“她是在祝祷陛下长生不老,万寿无疆——”
“谁稀罕长生不老,谁稀罕万寿无疆!”本为祝颂之言的唱词莫名惹得他心浮气躁。杞昭忽而面色一沉,扬声一指那王才人,对宫人嚷道,“不准她再唱了。再唱就剜去她的舌头!陈词滥调,惹人厌恶得很!”
少年天子突如其来的勃然色变,吓得那些宫婢花容失色,一个个跪伏在地,连呼“恕罪。”
杞昭自己也是一惊,他当然知道这“善不知彰,恶不知瘅”的暴戾无常与那些遗臭青史的暴君愈靠愈拢;也知道这伦常与廉耻堆砌而成的广厦一旦坍塌,足以将他的千秋基业完全摧毁堙没。
温商尧原已好了些的,可一听闻女儿殒身于逃亡途中,竟又咯血难止。这些日子屡召太医,结果却不知是否他们一概中了“人云亦云”的毒,竟异口同声地咬定他“命不久矣”,恨得他一再令下,将那些无用之人一再拖出去斩杀。于太医们的哭喊求饶声中,少年天子似也听见了朝臣士子们的倡论挞伐——
大周开国百年以来,清心殿从来都是帝王寝宫,除却天子与受得天子传召的妃嫔,怎可有别的男子居入?有人揣测说他们情愫非常,更多的人则认定他们本就为亲生父子……
他有些发怔地步入清心殿中,却发现温商尧并不在宫中。
“醒了?”一张始终阴霾板起的脸孔顿现出拂曙似的暖光,杞昭喜色难掩,忙将侍候的宫人唤来询问,“国公现在何处?”
“国公命奴才取来崭新服靴,许是……许是回府了……”眼见少年天子骤生怒色,几个宫人立马跪伏在地,连连叩头道,“国公他要出行,奴才、奴才们万万不敢阻拦……不过晋公公机灵,且随着一起去了……”
长安百姓不惧春寒。出得朱雀门,锣鸣鼓沸与狎语笑闹的喧腾便一映眼底。
无论干戈将起还是朝堂动荡,似总也与这群质朴的百姓无关。他们全然感念于少年天子祭天告神时的热泪盈眶,他们相信年少而俊俏的皇帝拥有一颗无比宽仁而怜悯的心,正为他的子民屡受苦难而叩祈上苍。
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一路跟着一个身披氅衣的男子,语声又轻又快地唤着,“国公。”他心忧切切地说,“国公若要离宫,何不命奴才去备一顶御风的轿子。倘使国公为这春寒所伤,陛下定会要了奴才的脑袋。”
“虽说温某‘冰齿相从发已班’,倒也不至于弱柳扶风。”男子带笑着揶揄一声,仍款款而行,道,“宫墙之外,便是风也教人更舒爽些。”
见对方不时以手掩口轻咳,少年的目光便难以自控地落在了那只屈起五指的手上——怕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般漂亮的手。骨节修狭带力,白似毫无血色,晋汝不由想起了那只探出床幔紧扶床棱的手,想起那黄帐上一波一波撩起荡开的旖旎波纹,想起那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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