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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禹道:“哦?”
住持正色道:“先生前些日发进城里的消息,欲说与引洛水灌城?”
裴禹目不转瞬,只道:“是。”
住持合掌道:“请先生以生民为念,不要如此罢。”
一旁李骥闵彧俱觉诧异,裴禹闻言,却并不吃惊,只微微一笑道:“我当赵慎是个人物,真能硬气到底,原也不过尔尔。只他倒乖觉,可法师也肯为他做说客?”
住持道:“与赵将军倒无干。”
裴禹闻言,眉梢不由挑起,片刻后笑道:“法师,你与其劝我,倒不如去劝赵慎归降罢。”不待住持回答,又冷冷道,“难不成法师自认为是张孟谈?他想做赵襄子,我却不是智伯瑶。”
住持面上并不变色,道:“水火之道,伤损天道人心。先生若最终得不了洛城,此时又何必妄担多少无辜生灵的命债;即便如此得下洛城,城中到时生灵涂炭,得这一座死城又有何用?”略停一停,又道,“何况,先生是有佛缘的人。”
裴禹忽而轻笑一声,道:“法师眼中,我何时是结善果的?这时说我信佛,怕是反话吧。”
住持叹息道:“先生一面为人求体康泰健,一面却要开杀戒,这样何能得偿所愿?”
裴禹目光一凛,语中尽露杀机,道:“何人与你说我在为人求体康泰健。”
住持却是一笑,道:“无人。”又道,“先生在帐中公务,手中却一直持着念珠,细看指上又见伤损;案上置着药师经,朱砂和两套笔砚;想来是刺血抄经,而抄药师经又能求什么?”见裴禹不语,又长声劝道,“先生既如此虔诚,不若便与人方便,亦与己方便罢。”
裴禹沉默不语,起身径自踱至帐门,帐外风声愈响,拂起帐帘,几乎要卷在面上。帐帘起落间,露出半空阴云。一室人皆无声息,良久,却听裴禹漫声道:“法师,这天却终是要降大雷雨了。”
这一日,晨起时尚天色晴朗的洛城一带骤降一场急雨。只申时一个时辰,测雨量的竹竿便被没下半寸多高。其后雨势转小,却并不止息,直到夜晚掌灯,仍可闻帐外淅沥雨声。
方才,有卫士进来报日间战损。土山易手后,尉迟远便遣人拆了城内守军弃守的地堡,那地堡接续的地道连着城内,西燕军想要打探地道出口,更想着摸进城去。却不防城内早在出口旁埋了大瓮,地道里有人走动,城内巡视的守军便可由着大瓮传音而听得。待到地道中的西燕军一路向里,快到尽头时却突然被偷袭。防备的守军把烟灌进地道,熏得里头呆不住人。地道内又昏暗,慌乱中西燕军互相踩踏,倒伤了十余个人。
尉迟远早把指望都放在绝堤灌城上,对这事倒也不太上心。只是遣人进地道的事,也是裴禹一早有过交代。此时受挫,自然也还是要报他一声。
禀报的士卒说毕了情形也便要走,却被裴禹叫住问道:“那地道里是什么情形?”
士卒道:“只是一条地道,没多特别。”
裴禹道:“旁的呢?”
那士卒摇头道:“没了。”
裴禹沉吟片刻,仍是道:“你再细想想,可还有什么?”
那士卒想了半日,道:“非说有些什么,便是那地道甚为狭窄,勉强容两人并肩过。碰上塌了半边的,便只过得去一个人。想来即便今日不被察觉,想通着此处进城,也不大便易。”
裴禹扬眉问:“地道内有倒塌?”
士卒道:“倒也并不甚多,那地道中已木架支持,巷道顶上总还是稳固。”
裴禹闻言,忽而笑道:“好。”
那士卒不知他为什么说好,正疑惑中,听裴禹吩咐道:“你们今晚便再进去一次,不做别的,要摸到地道进城墙的尽头,把那里撑着的木架毁去。”
那士卒听了,更觉不解,心道白日里不过是走动一遭就被狼狈赶将出来,若还在里面生事,怕连命都不知怎么丧掉;可当着监军,哪敢反驳。裴禹亦看出他神色为难,道:“这事你如何做成,我却不管,可这事成与不成干系着攻城的难易;做成了,是大功一件,如何嘉赏都使得;若做不成,”略顿一顿道,“便也不必回来了。”
那士卒被骇的猛咽了口口水,只剩下讷讷称是,一时去了。却见李骥已捧了竹刀来。裴禹在帐中案前正坐,执竹刀便割开手指,只见殷红血色滴入盏中。李骥在一旁调弄朱砂,和血倾入砚中,便也退了出去。裴禹执起纸笔,好似近旁不曾还有个闵彧。闵彧只见鲜亮赤色涂抹在墨黑砚池中竟似泛起诡异光亮,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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