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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慎早已缩回了手,此时他没有再说话,却把要说的话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为什么换成辛庄主,你的态度就全然不同了呢?
为什么?
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嘴,凌绝心发现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因为数十年来,辛如铁给予的包容,足以让他由着性子决定两个人之间的一切。在辛如铁面前,他已经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弟弟总会无条件地迁就他,就像小时候,两人怄气了,辛如铁总是首先服软的那个。他从来不曾在辛如铁面前放低身段,在那个神魂剧震的时刻,又怎么会想到“恳求”这样的字眼?
他想起了一桩又一桩的往事,远的,近的……
然后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凌绝心抱住自己的肩膀,缩在车厢一角,冰凉的液体静静地滑过双颊,强烈的悔意来得铺天盖地:他生命中的辛如铁,是与生俱来般的、理所当然的存在。他总以为,辛如铁给他的爱,会像太阳一样恒久,会像海水一样无尽……一旦知道它其实也会消失,他只会用最极端的方式表达失望与伤心,却不懂得反省,原来是他自己,对不起这份深情。
※※※
青烟丝丝袅袅地散在虚空,模糊了辛如铁那略带空茫的面容。定恒的声音打破持续了许久的寂静:“苦海无边,慈航渡众。出世修行,入世救难,原是好事。”他温和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凝重,“但,在为你剃度之前,我却不得不问:你决意皈依,是否持心赤诚?”
辛如铁的身体见不可见地颤了一下,随即微微垂下眼帘,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是。”
定恒淡淡再问:“一旦披上袈裟,便不能沾惹世俗尘缘。你是否确定,此后余生寂寞,岁月漫长,自己能守意如初,不言后悔?”
这一次辛如铁答得更快也更坚决:“是。”
“即便有朝一日,你发现心之所系、情之所钟,因你出家而痛苦潦倒、终生郁郁,你也不会后悔?”
辛如铁猛然抬头,大声道:“不会的。”却不知是说那人不会因他如此,还是说他自己不会后悔。
定恒一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不明不白的答案,站起身来:“既然如此,容老衲出去稍作准备,一会再来为你行入门之礼。”念了句佛号,慢慢踱出门外。辛如铁木然跪坐,也不知道要与他礼别,脑海中只有“痛苦潦倒、终生郁郁”这几个字不断盘旋,头又隐隐地作起痛来。
他这般枯坐着,浑不知过了多久,方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他只当是定恒回来,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怔了怔,面上顿时浮起个自嘲的苦涩笑容——明明是早就下定了决心的,为何事到临头,心底倒涌出阵阵犹豫不安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抬眼一看,却发现进来的是个小和尚,手上捧着个托盘,微笑着朝他略躬了躬身,也没说话,径自朝案边走去。辛如铁看到托盘上摆了些方巾刀剪等物,知道是定恒着弟子送剃具来了,心头又是一紧,头也好像痛得更加厉害了些。他定定地瞧着那小和尚放下托盘,又往炉里添了香,只忍着拨腿而逃的冲动,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抵在地上,指节惨白,一如他此时的脸色。
※※※
马车忽然慢了下来,吕慎掀开车帘一看,失声呼道:“定恒大师?”凌绝心猛地弹起,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覆雪的小道尽头,赫然是个迎风而立的老僧。
迫不及待地从尚未停稳的马车跳下,凌绝心挣开吕慎的手,踉跄着奔到定恒身前,“扑嗵”一声跪下了,双手紧紧地抓住定恒的衣袖,喉头却被什么堵着一般,发不出声音。定恒温和地道:“阿弥陀佛,凌大夫为何行如此大礼。”便要扶他起身。
凌绝心只不肯动,半晌才颤声道:“大师……求你莫要让我弟弟出家……”
定恒摇摇头,运了三分内力,轻轻松松就把折腾得没什么气力了的凌绝心搀了起来,悠悠地道:“凌大夫,天下的庙宇不止一间龙吟寺,天下的僧人也不止一个定恒。”
凌绝心一时哑住,只把定恒的袖子死命抓着,便如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最后一线生机。
见他只用通红的双眼望着自己,也不知道说话,定恒微微一叹:“老衲在此相候,本只是抱着一试之心,看与凌大夫是否有缘再会。既然凌大夫当真回转,便不妨听老衲说一件往事。”
凌绝心茫然点头,但听定恒缓缓地道:“龙吟寺前任方丈德高望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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