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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眼光”便极度敏感,深恐肮脏的自己会被看穿,总是尽量不引人注目,尽量躲藏在高大的弟弟的背后。
待事过境迁,智识与年纪增长后,仁永逢虽不再为那段遭遇而苛责自己肮脏污秽,可是已经养成藏身在后、避开他人注意的习惯。
“在艳光四射的如意先生面前,我这臭汉子能谈什么相貌?天上凤凰早把地上爬的乌龟给比下去了。”
仁永逢端起酒壶,替如意斟酒道:“我要代替乌龟罚先生一杯。要是先生再说一句俊俏不俊俏,我就再罚。”
毕竟在风尘打滚久了,深谙进退,如意马上接下这杯酒一饮而尽,当作赔罪。
“妾身认识您们仁永家两位公子也十年有余了,几乎是看着您们长大的,可也许是这样吧,妾身的关心有时会越了分寸。您或许觉得啰嗦,不过要是公子心里有什么苦闷、有什么烦恼,希望您找妾身商量。我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听听您诉苦,我还办得到。请公子把妾身的话,放在心上。”
仁永逢朝如意苦笑,道:“先生明知道,我有多依赖您的。”
在经历那一场绑架之后,除了他人的目光令仁永逢痛苦之外,他和娘亲一夕之间也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娘亲出身书香,一直是受人呵护备至的千金大小姐,嫁入“仁永堂”后也是凡事有丈夫可靠的小媳妇儿,从不知挫折、失败为何物,连跌倒的滋味都没尝过。
但突然间钟爱的长子被歹徒绑架、玷污,娘亲根本不知该如何重新接纳身心受创的亲儿。
或许是过于怜悯自己的孩儿遭遇那样的事,或许是无法原谅自己,或许只是天性里的洁癖使然——被救出来以后,娘亲不曾再碰过仁永逢的半根手指,遑论安慰地给他一个拥抱。
母爱,这过去总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情,就像母亲看到他的时候,脸上永远是被愧疚占据,再也回不来的微笑一样,成了仁永逢只能在梦里怀念的东西。
再坚强的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
过去温柔的母亲,就是他的避风港,有一天忽然没了这个避风港,仁永逢就像失去了根的浮萍,将自己囚禁在阴暗的房间里,拒绝与任何人接触。那阵子除了弟弟仁永源以外,几乎没人能见着他。
就在那时候,仁永逢的爹带着他们兄弟俩,到“珍甄苑”一游——说是要见世面,其实爹的目的只是想让他走出那间斗室,希望花楼里多采多姿的花样、美丽温柔的姑娘,能助他走出黑暗。
“呵……”如意回忆起从前,不由得噗哧一笑。“公子这么一说,让我好怀念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最初您就让我吓了一跳,竟问我,可不可以当您的”娘“?我心想,这兔崽子是不是来找碴儿的?因为谁会认一名勾栏院的姑娘为母呢?再说,我自己也没养过孩子呀!”
仁永逢腼腆一笑。如意其实与娘亲的面貌有几分神似,加上说话的语调……所以一听到如意问他“小公子,您还需要什么?别客气,尽管讲”,当下他想也没想,冲口而出的就是“你可以当我的娘吗?”
十三、四岁的孩子,不懂得身分之别,也不懂得谨慎。
思念娘亲的温柔、思念向娘亲撒娇的感觉,竟让他鲁莽地做了这件蠢事。但是他并不后悔,因为如意先生最后虽然没当成他的“娘”,他们却误打误撞地建立了奇妙的友谊,如意也成了他一辈子可依靠的朋友。
“妾身有些后悔,当年不该答应公子的。”
“为什么?”他一直很感激她的宽容。
“因为公子显然有些事,还是不愿意对”娘亲“说呀!”如意挪揄地说道。“”娘“可是一直在等,看什么时候儿子会告诉我,这些日子他愁眉苦脸的原因是什么。”
仁永逢有些为难地笑了笑。“不想以无聊的烦恼,浪费如意先生的时间。”
“哎呀!”如意 故作讶异。“难道公子不晓得,如意专门听取诸位爷儿无聊的烦恼,换取谋生的银子吗?怎会浪费呢?”
欸,仁永逢早知道在聪慧的先生面前,客气话是不管用的。
“您当真要听?”抠抠脸颊,也许说给如意先生听也不错,她对男人的了解比自己透彻得多,说不定在这方面的烦恼,她能指点自己一、二,帮助他应付淳宇浪?
“欸,妾身洗耳恭听。”还正了正坐姿。
仁永逢先呷了口酒,清清喉咙,才缓缓述说道:“事情要先讲回多年以前,我家药铺子出了问题的时候。那时爹爹病倒、店内失火,连连出了纰漏,生意一落千丈,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