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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有些浓,月色被遮了大半,明儿怕是要有场雨水。
摸黑回了卧房拿火折子点了石蜡,一偏头,榻上一身雪白里衣微敞迷糊糊坐起来的柯小爷,和着烛火,映得他眼睛生疼。柯公子愣愣醒醒神,合拢了衣衫弯腰穿鞋下床,低低喊了声大人。
允君安只盯着他,他需要一个解释。柯公子被他盯着,抿嘴似笑非笑道了句:“大人该早截了我的纸条儿罢?” 说着弯腰拾起银针挑亮烛火,矮身坐在允君安旁边。
允君安愣了愣,他想过柯苏公子必会想法子接近自己,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是了,他柯小爷从来这么坦然,不屑拐弯抹角。从下午到他回卧房前一共截了两张纸条,一来一往,仅短短半日,如此神速,事情怕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头一张纸条儿上只八个字:“未能近身,少有所得。” 返回的纸条,只中心一滴殷红,似血迹。虽只字未得,却是最凌厉的下示。可瞧他柯公子的形容不似敌亦不似受人所迫的缩手缩脚。
柯小爷手指搁在桌面上轮番敲,眉皱着,瞧着,有些躁。半晌抬头直盯到允君安眼里,那股儿坚定,允君安没瞧过,瞧着,颇心惊。只听他缓缓开口,还是那清澈的嗓音:“柯苏想与允大人做个交易。”
允君安习惯性抚抚墨玉扳指:“柯公子请说。”
柯苏抿口茶:“以大人的能力,自是查清楚了在□份罢……”
允君安抬头深深看他一眼:“略知一二。”
柯公子的身家,他自然是调查过的。南风馆新晋的头牌公子,诗书风雅人如玉。身份当然是假的,对方做的干净,入了编制,任你怎么查都没得假,可他自然有的是法子。柯苏的名字倒没做假,柯父柯言卿五年前携一家老小迁去蜀地西岭隐着,栽了半山茶树半山竹,不通官府不通邻,倒是个极风雅极清正的人物。查到这里,止了,再溯不到他柯家前身。
柯苏一双清澈眸子望进允君安眼里,一撩袍角长身立在他面前,抱拳间温雅不再,锋芒毕现:“苏州一叶,在下叶沐,言止于此。” 话罢矮身坐了,敛却锋芒。
允君安瞥了一眼柯公子单薄的里衣,探手拿过椅背上的披风拢在他肩上,四月的天气,夜里还带寒凉。柯公子顿了顿,头也不抬摸茶喝。
允君安拧着的眉头松了松:“不知柯公子是要怎么个交易法?”
柯苏长指拢了拢披风,嗓音沉静:“柯苏助你们达到目的,换我叶府二十八条人命,如何?”
允君安自他抬头就一直锁着他的眼,他想,一个人若想成心隐瞒你些什么,再天衣无缝,眼睛必也莫测,可是他只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望见底的真诚。他听到自己说:“公子要如何助在下呢?”
柯小爷转着手里的杯子,眼尾微挑,闲闲抛了句:“倒戈相向,反间之。”
那股儿狡黠劲儿,像极了却小皇帝三五岁时从宫里顺了蟹黄儿酥放进他手里朝他眨眼睛那小样儿。允君安很想问他,你凭什么以为我就会应了你,又凭什么如此自信能助得了我,可话在舌尖儿绕了绕又咽了,临了儿只道了声:“好。”
柯小爷哦了一声,掩嘴打个哈欠,松了披风带子就摸进了被窝,好像从没担心他允君安会说个不字。
允君安望着他动作,揪揪眉心,硬着头皮吹熄灯。这府里的耳目怕不止一二,若想瞒天过海,他允君安就得纳了他柯小爷在房里,就得容他近身服侍,就得忍!
摸黑上了床解了外衫,他又忽然省起一件事儿来,遂沉声道:“公子……中了毒?”
柯小爷探手掖掖被角含糊道:“唔……你不是早知道…宋太医,都与你说了罢。”
允君安有些心惊,他竟晓得宋老先生是太医......那......
其实那日请宋太医为他切脉,原本没想到他竟会应了,柯小爷却回得干脆。柯公子虽则温雅,性子随和,你塞给他什么人他都接了,好像从不会介意被人盯着,一样活得自在。可有一样儿,他的床榻不许外人替他铺,衣裳不许外人替他更,沐浴不许外人侍候着,是个近身不得的麻烦主儿。就是派人盯着,那也不许近他方圆一米之内。若不是他柯小爷任务在身,怕是连他允君安都摸不着他半片儿衣衫。
他只知道柯公子中了毒,却也只知道是种间歇性发作的慢性奇毒,老爷子说,这毒的药性类似苗疆的一味叫渐浓的毒,却又有些差别。这些年来他从没见宋太医犯过难,连他都摇头的事,那......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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