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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姿势,身上的白衬衣皱巴巴得不成样子。
“我说谎了。”他见我回来,忽然开口说。
“什么?”我气喘吁吁,一口气喝了半瓶隔夜水。
“我出去过了,今天。”哥哥忽然狡黠地笑了,嘴角的弧度让人心颤。
我的心跳乱了一拍,不知是不习惯他这样坏小孩般偷偷作怪的表情,还是感觉了别的什么尚未明晰的东西。
在他身边坐下,我看到了他的手指,指甲被剥得短到极致,露出了粉色的嫩肉。
“哥,秦老师他是不是……”我低头道,我怕看到在我的话音落下之时,哥哥的表情。
“死了,昨天晚上。”哥哥意外轻松地回答。
我点点头,不管他是否看到。
“你猜我今天去了哪里?”哥哥像是兴奋极了的样子,不等我接话茬忙不迭地继续说,“我还是去了医院,好像已经习惯了,跟狗一样……”
我在他身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并不凉,还有些反常的热,我疑心他病了,他却避开了我探向他额头的手掌。
“让我说下去,我……去了医院,”像是发现自己重复了刚说过的话,哥哥顿了一顿,突然笑了,接着就以我从未见过的明媚笑脸说,“他不在了,昨天晚上,医院先通知了他的家人,所以他们连夜把他接走了……”
我瞠目结舌,“他们不是……离婚了?”
“你也相信了么……”哥哥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声音却不自然地猛然停住,注视我的眼中空无一物,嘴唇不受控制般地微微颤抖着。
“哥,怎么了你?没事吧?”我担心地大叫,再次朝他的额头摸去,他却仍然没有顺从。
在我伸手的同时,他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如同被抽去骨架的风筝,成了一片无力苍白的薄纸。
第七章
哥哥确实病了,高烧不退。
我去药房买了好几种药、体温计、酒精棉和冰袋,能用的方法也都用上了,哥哥的病情仍然没有起色,到第二天中午,我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多半是不行的。
他昏沉沉地睡着,呼吸滚烫,心跳如鼓,我把他额头已经变暖的毛巾拿开,“哥,醒醒,我们去医院吧,吃药不起作用啊。”
他像是听到了,努力地摇着头。
我无可奈何,坐在床边数着皮夹里的钱,叫一次救护车加抢救应该还是够的,别的等进了医院再说吧。想到这里,我几乎就要拨通急救电话了。
握住手机的胳膊被哥哥抓住,他正看着我,用眼神阻止我的动作。
“不去医院你会烧死的!”我几乎怒吼出声。
“讨厌……医院……”哥哥喃喃地解释着,声音如同来自身体深处般低哑衰弱。
我在心里叹息着,握住了他无力苍白的手,医院,我也一样讨厌,而且比过去更加讨厌,闻到那里的气味,我就会想起你的付出,时间,心力,还有感情……如今这些东西被全体摧毁,死于谎言。不用亲身体验,我也能了解你的感觉,回忆因味道而起,既然无法把你的回忆抹去,那就逃避气味吧。
“好吧好吧,不去了,我再去买别的药给你试试。”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
回到原点,我继续头疼。
“小络发烧了?要不要紧?……他从小就是这样,玩累了就会发烧……”
“玩?他有玩的力气倒好了。”我心里这样想着,嘴上继续催促妈妈,“那该怎么办才好啊,他死活不肯去医院,吃药也没用。”
电话那头,妈妈轻轻笑了一声,“去买西瓜榨汁给他喝,肯定有用。”
“那么简单?”我表示怀疑。
“是啊,就那么简单,他可是我带大的。你以为每个孩子都像你一样一生病就跑医院打点滴啊?”
“好好,别说我了,我这就去,不行的话再打给你。”
挂上电话,我才想起来忘记问爸爸的情况,不过听妈妈的语气,应该没发生什么麻烦事,还是先照顾好身边的哥哥要紧。
抱着三个西瓜回家,考虑着要用什么方法榨汁,家里当然没有机器,只能手工进行。
哥哥盖着薄毯,侧身躺在一室燥热憋闷的空气中,破旧的风扇被我移动到不会直接吹到他的角度,尽管如此,他依旧无汗。
放下东西洗了手,走到床边越过桌子把窗户打开。
带着阳光温度的热风比起中午已经温柔许多,不再咄咄逼人地灌进口鼻,烘烤身体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