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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的位置,不到十步,扶疏树影的间隙,正对着宁冉家的楼门,宁冉总是习惯把车停在楼下。
他点了支烟,宁冉的车还没出现。
七月流火,但大概是要变天,这个傍晚地热散得很快,庭院中青翠的草木迎风摇曳,夜风中的隐隐泛着海水的咸腥气味,很像,他 第一次来宁冉家的那天。
烟头落在地上好几个,已经记不清是多久,看着一辆出租车一直开到楼门口慢慢停下,遮挡住他的视线。
车停稳,车里的灯开了,他看见司机转过身,对着后座说了句什么。
没有反应,司机干脆起身推了下后座上的人。
那样昏暗的灯光,软软囘瘫倒在后座上的人,他还是看清了,分明是醉意阑珊,被人突然推醒,也只是睁开眼睛怔愣地看着扰醒他 的人。
陈跃起身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远远看见司机手比划几下,宁冉缓缓地从兜里摸出钱包,整个递给司机。
陈跃猛地扔掉抽了半支的烟大步走过去,宁冉身上穿的还是下午的那件衬衣,从晚餐离开,他就去哪把自己喝成了这样?
他走过去的时候,宁冉刚好从车上窜下来,晃晃悠悠着一个踉跄,陈跃冲上去一下搀住他的胳膊。
宁冉勉强站稳,但身体仍然有些摇晃,陈跃的手指握得更用力,深深陷入他手臂的肌肉。
宁冉的动作依然迟缓,他缓慢地转过头,涣散的目光缓慢聚焦在陈跃脸上,路灯下,他醉眼朦胧,雾气却迅速在眼中凝聚。
而后,他缓慢地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
陈跃定在原地走不动半步,双囘腿像是灌了铅,宁冉目光却凝视他的双眼,一刻也不曾离开。
许久,嘴唇忽而翕动两下,沙哑而微弱的声音,像是确认,“陈跃?”
一个名字,短短两个音节,吃力的艰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湿意在顷刻泛滥,在眼见着水光将要溢出之前,陈跃咬紧牙关才把 视线转开。
在宁冉身前半蹲下来,把他拉扯到自己背上的动作强势不容反抗,几乎生拉硬拽。双囘腿较力站起来,宁冉全部的重量就被他负在 背上,从一开始的戏谑,一次,两次,很多次,这个动作就理所当然了。
宁冉环住他肩膀的手臂箍得很紧,像是稍微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陈跃走到电梯门口,却是径直地经过,没有停顿,他用膝盖抵开 安全梯间的门。
楼梯间里灯光昏暗,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陈跃听见耳边声音微微抖动着,“陈跃。”
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跟这声线一起颤动,与此同时,湿热流淌在他颈侧的皮肤,从这一声唤出口便源源不绝,陈跃把牙关咬得 更紧。
我是。
我现在还是。
从一楼到十五楼,不到三百五十级的台阶,好像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厮守得,尽可能久一点。
除次之外,他怎么舍得让他同历凶险,或者,拿什么向他要求,等待,青春正好的十年。
把他背在背上的时候,陈跃才知道宁冉到底瘦了多少,纵然如此,背负一个成年男人上楼,光是骨骼的分量就已经足够让人吃力, 但即使是承担,背上的重量那样真实,宁冉头埋在颈窝,眼泪一直没停,泪水和他的汗水一起濡囘湿胸口的衣衫,再分不清谁是谁的。
宁冉的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空,陈跃把他的身体小心地在床上放平,灯只亮着玄关的一盏,卧室里光线半明半暗。
不是黑暗,不足以掩藏所有的无所遁形,宁冉泪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仍然那么亮,陈跃抬头便能看见他脸颊上毫无隐藏的水泽,那眼 光已然不甚清明,但切切琐住他,半刻不离。
即使晦暗,酒意之后,他也已经无所遁形了,只是顷刻,陈跃伏上他的身体,咬住他的嘴唇,热吻极尽狂乱,所有挥霍过的,假饰 过的,克制的,扭曲的,爱着的,恨着的,委屈的,执持的,亏欠的,牵挂的,所有,只是一个不舍得。
你知道什么叫末日吗?
他手掌探进宁冉的衬衣下沿,掌下的肋骨很容易就摸得到,但他的手就那样,一直,徘徊流连,他用了力,所以嶙峋突兀的手囘感 ,大概,很久他都能清晰地记住。
当他嘴唇的动作终于放得轻缓,宁冉在他身下几呜咽出声,“我,不爱你……”
透着醉意的声音依然倔强,但攀住他肩背的手却死死不放,死死不放,宁冉身上就像是有个挣不开的茧。
陈跃脸紧紧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