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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觉得自己已经在汪洋中窒息了,仿佛全世界都急剧地缩小把他挤压成了一个点,他艰难地张大口呼吸着,轻微抬起头,红着眼看着大哥,“我懂,我一直……都懂。”声音到最后,仿佛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
“哥,你之前不是告诉我,如果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吗?”
林建顿住了身体,林旭的声音依旧是低低的,不像是在问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哥,你有试过‘道理你都懂,你就是不想去做’的情况吗?哥你试过‘还没开始争取就结束了’情况吗?”
“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当你和一个人在一起时,你就会不自觉去想象你和他未来在一起的每一个场景,你关于未来日子的想象中每一个细节都有他,但突然有一天,所有场景中的他都消失了,你的未来在这一刻就崩塌了。
这种崩塌是一点一点的,从地基开始晃动,到钢筋、混泥土,到窗户、板砖……到整个大楼轰然倒下。
而你被囚禁其中,被砸中、流血、大哭,逃不出去,叫不来人,最后被轰然葬入黑暗。
你以为我只要正正常常过接下来的每一天就好,吃饭、睡觉、上学……
其实我在废墟中满身伤痕,用沾满血液的手指去抠挖上面的沙石,去搬动每一块石头,艰难地从里面看一眼透进的阳光。
你以为我只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可以继续和父母聊学校发生的事,和同学侃最新的八卦,和门卫的大叔打一声招呼……
其实我正在抱着废墟哭泣,即使这些都成碎片,我依旧舍不得丢了它们。
林建用手碰了碰林旭失神的眼,突然间满腔悲伤,所有的语言都在这一刻变得无力,他还是只想说那一句: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好。
但他说不出口。
…
这个暑假,意外的忙碌。
大哥的高考成绩已出,发挥不错,乡里又出一个大学生,按照家里的习俗,得回家乡办酒。
爷爷中风,半个身子瘫痪,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爷爷总想看着家里三兄弟上大学,却似乎再也等不来那一天。
一家人匆匆赶回家乡,一边忙着照顾爷爷,一边联系着家里的亲戚朋友。
爷爷清醒后就不愿住院,只得又带着会乡下静养。
在那一段的日子里,林旭的记忆都是清晨窗外浓郁的绿和白色的水雾,院子里鞋子踩着石板发出嗒嗒的响声,洗漱完水盆洒在院外的小路的沙沙的声音。
清凉的夏风穿堂而过,打盹的家狗懒懒地窝在角落摇动着尾巴,院里的母鸡大摇大摆走着,后面跟着一列圆溜溜的小黄鸡。
林旭就陪着爷爷一起在院子里望云卷云舒,看树影婆娑,听蝉声阵阵。
爷爷年纪大后,口齿不清,林旭再也听不懂爷爷说些什么,但无论爷爷发出什么音调,他都会乖乖地应着。
爷爷的声音是老年人特有的混沌和沙哑,他总是听着听着就犯困,靠在椅子上,满眼都是夏季苍郁的绿。
那绿色像是透亮的墨,晶莹得要渗透出来。
林旭常会一个人绕着乡里的田走一遍,在烈阳下走得汗水涔涔,实在累了就坐下了看别人田里的水牛慢悠悠地嚼草。
时间在这里似乎被放慢了,每一刻都很长很长。
这个世界,安静得不可思议。没有小车的后排管,没有店铺的音响声,更没有上下课的铃声……也没有杨峰锐。
林旭的心情从未如此平静,被风轻轻抚摸着,眯着眼去看最远的群山,放任自己的想念离开自己的身体,飘在空中,飞向远方。
曾经他觉得思念是酸甜的,酸涩得像杏子,甜腻得像蜜糖;后来他觉得思念是苦涩的,像是刀子凌迟肌肉,像是铁链撕裂骨骼,一寸寸磨向死亡;现在,这思念苦涩却带着轻微的甘甜,苦是他一个人的苦,甜是他一个人的甜,和另一个人再没关系。
回家时,晚饭已经上桌了。
每次回家乡,兄弟三人照例都是一人一个鸡蛋,家里母鸡当日下的,口感绵软,蛋香浓郁。
夜里林旭托着爷爷上床睡觉,爷爷突然抓着他的手摇了摇,林旭疑惑地停住,看着爷爷小心翼翼地从衣服前的口袋里抓着一个鸡蛋放入了他的手里。爷爷又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林旭还是什么都没听懂。
林旭愣愣看着眼前的鸡蛋。
幼时弟弟贪嘴,总是把他那一只鸡蛋抢了吃了,他只能一个人偷偷难受,爷爷发现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