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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矗立于子青面前的三号仓库,却肃杀萧瑟得令人生寒。
太静了。
四周唯有海风猎猎的声响,以及海浪拍打礁石的洒碎之声。
那些本该震撼人心的枪声与尖叫,仿佛仅是他臆想出来的一般,空洞地嘲弄着他的紧张忐忑。
严冬,你在哪里?
子青无法自抑地打了个寒战。
如果你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沉入大海再也不可寻,那我怎么办?
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相信,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唯独只剩下一个你,现在,连你也要离去吗?
他远远地看着仓库灰黑色的墙壁,明明走进去就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测,可是他害怕。
如果拉开门,看到的是严冬倒在血泊中的身体,那该怎么办?
当他伤心难过的时候,当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当他仅仅觉得累了,想找个人说说话的时候,这最后一个肯无条件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失去了,他该怎么办?
原来他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习惯在所有脆弱的时刻,寻找这一个拥抱。
而他竟然到了今天才知道。
“严冬……”他喃喃低唤。
忽然,一声短促而尖厉枪响在轰鸣的海浪中穿风而过。
子青的心仿佛被这一声枪响击透。
他想也没想,拔开腿便往仓库的方向跑去。
海风鼓满了他的耳膜,让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吸。
严冬,他跑到门前,伸出双手,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
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子青呆怔地退后几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仿佛有一双手,将他的心紧紧地攥成了小小的一团。
“程医生?”
是谁的声音,这么熟悉?
子青想迈步,却被向外走的人重重地撞了一下。僵直的双腿忘记挪动,他一个不稳,坐倒在地。
杜三浑身是血,将手中一个伤了的兄弟交给旁边的人,弯下身,刚想把子青拉起来,身边却忽然伸过一只同样沾满了血的手。
他转过头,看清楚那人的脸后,默默直起了身,护着其他兄弟走到别处。
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过头。
严冬身上伤了三处,正汩汩地流着鲜血,而他仿佛毫不察觉一般,只是耐心地弯着身,等程子青将手交给自己。
可毕竟有什么不一样了。
在严冬为了救一个兄弟而挺身迎向子弹的那刻,在严冬负伤剧痛仍咬牙切齿地发誓自己要活下来的那刻。
程医生,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严冬……”子青微微湿润了眼眶。
“起来吧,不要坐在地上,海边很凉。”严冬将手递出去,溅上血的唇角轻轻扬了一下。
子青将手交到他掌中,由着他猛一用力,拉自己起来。
“严冬,”子青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心中一阵紧缩,“你哪里受伤了?”
“不知道。”严冬笑了笑,“医院验伤报告出来后,我会把诊断书寄到你家里。到时候你再来判断我死不死得成,下一步再如何折腾死我,好不好?”
子青一怔:“你……”
“我知道,你做事认真,生怕这次弄不死我,甚至亲自跑来检查。”严冬耸耸肩,“不好意思,看到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子青的头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耳中嗡嗡作响。
不,不是我干的,不是我要杀你。
“严冬……”子青有些乞求地看着他,却发现,以往他眼中的那些宠溺和包容,竟然全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和愤恨。
“对,我很失望。”子青冷笑一声,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严冬,既然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那我又何必拿我仅剩的自尊来哀求你。
“那不好意思了,只怕今后我会让你更失望。”严冬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挑衅的笑容,然后转身朝杜三那边走去。
走了一半,他忽然转回身来,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子青。”
仅仅一声,就让子青的心仿佛阴霾的天空般,瞬间被阳光照亮。
他应声抬起头,屏息看着他。
“我以前犯傻,以后不会了。”严冬挑起眉,对他做了一个告别的姿势,“程医生,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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