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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抓我的吧,林将军。”易欣凝视着尹桐苍白的脸庞,轻声道,“我知道,你迟早会找来的。”
他说着,淡淡微笑了起来,他俯身,在死去多时的少年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小桐,等着,我来陪你……”
眼泪顺着笑痕滚落到少年的颊上。
易欣摇摇晃晃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站起来,他走到尹茉跟前,对她道:“小桐这几年缠绵病榻,也不曾下楼走动过,等我离开了以后,你把他烧了,他的灰散在风里,然后他便可以去到他想去的任何地方,他便自由了。”
“易欣,你——”
可他没有再理会她,径直走向林瑞哲,非常平静地说:“林将军,人是我杀的,听凭处置。”
亲兵本想给易欣戴上镣铐,林瑞哲望了床上那具冰冷的尸体一眼,又看了看面无人色的尹茉,摆了摆手:“退下。”
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易洛迦仍旧跪在楼梯口,金色的刘海垂落,遮挡住他半边面庞。
易欣走到他面前,弯腰扶起他,轻声道:“……哥……”
“……”易洛迦望着他的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哥,我走了,别让娘难过。”易欣眼眶红红的,像是小兔子,易洛迦是个很少会有真正感情的人,可是他现在心里堵得厉害,不知为什么,就突然想起了曾经和他一起在大院里玩捉迷藏的那个孩子,不小心在花坛边绊了一跤,肆无忌惮地哭红了眼睛。
那些毫不需要掩饰的岁月,一眼就能看透心思的岁月,果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易洛迦别过脸去,不愿再看他。
易欣勉强打理出微笑,向他拜别,然后跟着林瑞哲转身离去。
等他们都下了楼,易洛迦才从扶栏处望下去,去追逐弟弟的背影,让他惊异的是,易欣走的是那么坦然,他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个人早已死去,而眼下不过是一缕寄存在人间的游魂,漫不经心地从黄泉浮上来,与世间的牵绊做最后的了断。
他看着易欣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刺眼的白光中,就像奔赴光明而安然的坟冢,然后一切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结束了。
十天后,易欣的处刑在易北广场举行。
挪用公款,杀害军官,按照易北的法令,易欣该当被处腰斩。
秋意萧瑟的广场上一早就聚集了密密麻麻的围观百姓,人们都对刑台上那个青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易欣权当没听见,他安静地坐在刑台上,一双清亮的眸子若有所思地望着高远的青天。
万里无云。
行刑的号角声响起,初霞如血。
远处陡然响起一首熟悉的桐笛曲,呜咽如诉,却又空旷如风。
——
君莫忘,桃李溪头惹月光。
君莫忘,红药桥边诉衷肠。
君莫忘,十年夜雨催人老。
君莫忘,一豆青灯守空堂。
太息人间无非梦,偷得浮生祭黄粱。
燕归时节孤坟处,唯念伊人酒一觞。
昨夜繁花吹朔雪,泣疑故人入梦来。
忘川不忘生死契,黄泉可诠此情长。
“忘川不忘生死契……小桐,小桐……”易欣凭风听着这首熟悉的鞑吾曲子,循声望去,远处的梧桐树下,尹茉放下桐笛,转身离开。
易欣缓缓合上了眼睛,让风浸涤过他面庞,然后温和地微笑起来。
大风吹起,尹茉留在地上的一只锦囊敞开着口子,里面灰白色的骨灰飘飞而起,腾扬着上升到高空,越过喧闹的人群,如同朔雪般纷纷扬扬散落在刑台上方。
易欣舒开手掌,眯起眼睛,看着那些灰烬漏过自己的手掌——
昨夜繁花吹朔雪,泣疑故人入梦来。
“行刑!”
一曲企慕,曾经伴着少年苍白柔和的手指在伊人楼上淌出,然后他遇到了他,一曲企慕成了一曲相思,相思到深处,成了入骨入髓的痛苦,形销神毁,容颜枯瘦。
一曲相思终究成了一场残局,那些草草终了的一往情深断送在指尖,断送在笛孔,断送在料峭的秋风里。
到最后,他跪在他的病榻前,企慕淡了,相思散了,人心空空,寂寞无涯,他的笛声里,只剩下沙哑的一曲离殇。
“小桐,我来见你……”
易欣对粘在自己掌心中的细小灰烬轻声呢喃,然后将手掌捂在胸口。
“所以,你莫要恨我……”
刑场官员席上的易洛迦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