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部分(第1/2 页)
想到这里,朱振又朝仲仪窗户上的背影瞅了一眼,浅浅叹了一口气。
“娘娘,常大人不行了。”
芹月凑过来,在安宁的耳边一声低语。
手上的活儿停了停,好像连呼吸都停了一下,许久,她才呼出一口气来,把手上绣的东西也放到一边,不紧不慢道:“听说了,都说是替皇上挨了一刀。”
芹月不语,只是神情颇为凝重地点了点头。
“芹月,依你看,若是当时站在皇上身边的是本宫,你觉得本宫可会冲上去挨这一刀?”安宁轻声问着。
芹月一愣,不知安宁何意,踟蹰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娘娘的身子也是金贵的。”
“你错了,”安宁一笑,伸手抹去眼角处欲落未落的眼泪,“本宫的身子一点儿也不金贵,因为本宫在那种时候根本没有站在皇上身边的权利。”
“娘娘不必介怀,后宫不得干政,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当时的情景容不得娘娘插手。再者说了,那常大人……如今不也是命不久矣了么?”
“是啊,他终于命不久矣了,也终于能叫皇上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了,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活着,死了总比活着好,死了总比或者好……”
“啊……”她仰起头,皱着眉头使劲眨眼,“你说本宫的这滴眼泪,究竟是为谁流的?”
夜已过了大半了,朱振紧张了一天,此时也不禁露出倦容来。屋内的声音渐渐小下去了,又过了一会儿,太医们鱼贯而出,皆是满面愁容哀叹惋惜的模样,走在最后的是秦太医两父子,朱振走过去,对着他们向屋内使了个眼色,秦老太医给了他一个苦笑,秦珏面色也不佳,却垂了垂眉眼,伸出食指抵在嘴唇上,低声道:“不可说,不可说。”
朱振不解,回头再看的时候窗户纸上已经没了仲仪的背影,许是已经进了寝室,去瞧那绝世美人常明兮最后一眼了吧。
屋内,药香,血腥味儿混在一起,倒成了一种说不出口的异香,仲仪撩开纱帐走了进去,里头光线氤氲,什么都瞧不大清楚。他在床沿上坐下,一手抚了抚常明兮的额角,一手摸到他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握着。
“你可想好了?”昏暗中,只听得这样一句带着气音儿的话。
亦是一声温柔至极了的回答:“都随你了。”
那夜,四更时分,方见仲仪从承安宫里出来,出来的时候,脸色灰败,目光滞涩,脚带踉跄,唯有朱振扶着才堪堪走了几步。
朱振给身边的小太监们使着眼色,小太监们会意,跑进屋里去,用白布盖住常明兮的尸身,裹着抬了出去,其间动作小心,一直都是背着仲仪,生怕他瞧见了伤心。
常明兮死了。
这个叫两朝皇帝为他动心,为他痴迷不已的男人,最终还是死了。不论这个男人之前是以怎样的身份活着,生前有多被人鄙夷,史官又是如何将他记录在册,他最终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大忠大孝的原因离开世间,这结局,还是令不少人唏嘘不已。
有人说:“妖孽终于死了,朝廷终于要太平了。”
有人说:“美人儿死了,着实可惜。”
有人还是念着很早以前的那首打油诗,夜作皎月常明兮,摘入花榭照宫墙。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
这仍不是结局。
春分的那天,宫里举办晚宴,皇上郁郁不乐许多天,宫里人也是想着,借这场晚宴,能叫皇上的心情好些。猜谜,对酒,献艺,在席的妃嫔们使劲了浑身的解数,只为博皇上一笑,似乎这也奏了几分效,饮下了不少杯的仲仪,终于在酒过三巡之后,扬了扬嘴角。众人看了欣喜,不管这个笑容后面包含了什么样的意思,至少它还是个笑。
仲仪说他有些醉了,想出去散散步解解酒,安宁站了起来,柔声道:“臣妾伺候皇上吧。”
然而仲仪却按着她的肩,一点点按着她坐回去,只说了四个字:“你待着吧。”
说完,他回身扫了一眼宫宴里的众人,道:“你们好好玩着,朕一个人出去走一圈就回来。”
说话的时候,他眸中含笑,终于脸上好像少了几分阴霾,与平时无异。
说罢就走出去了。
那夜花榭的大火烧红了半边的天,因为地处偏僻,自常明兮死后便荒废在那儿了,旁人觉得不吉利,走路都是绕着走,所以根本无人注意。等到火势渐大,烧的都“噼里啪啦”作响,烟味熏得漫天遍地的时候,才有人赶到,狂呼救火。
也就是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