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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便牵了马,继续往北疾驰。
往日出行,司嘉多半与暗卫有说有笑,旁人常误以为是三五知己骑马共游。如今司嘉只闷声赶路,目光似有似无地盯着前方,一路只与铁蹄扬沙为伴。飞闪而过的花草树木,更是从不正眼相看。
天色阴郁,正应了司嘉心情。不多时便乌云广聚,降下雨来。暗卫都忧心少年皇帝的身体,却看他在豆大的雨滴下丝毫没有勒马之意,也便咬牙将话咽回腹中。
雨水在少年的发际、肩膀乃至扬起的马鞭上绽开一朵朵花,冰凉,透明。而他似乎毫无感觉,只稍微俯下身,扬鞭,再扬鞭……
衣衫湿透,下摆滴水灌进鞋内,连暗卫都看不过去,司嘉还在奋力地抽着胯下的马。直到又将错过一处驿站——
“皇上!请停下避雨!臣等得罪了!”两名暗卫跃下马跪在司嘉正前方,拦住去路。
“让开。不然踏着你们过去。”少年脸上滑落着雨水,面无表情地用鞭子指着二人。
“……”
“你们避雨,朕自己赶路便是。”少年皇帝说罢抬手一勒缰绳,改了方向,堪堪从二人身旁掠过。两人又惊又气,只得再度跨上马背,追上主子继续前赴。
许是上天也为少年的忧心所动,滂沱大雨不多时就小了,黑云渐散,露出阳光来。只是春末的风,吹在身上着实有些冷。
即便是如此风雨兼程,马不停蹄,每日休息时间不过一二时辰,也花了整整三日才到达。幸得一行人的马上功夫都是上佳,因此除了稍显憔悴,并无大碍。
出门来迎的是素娥,带着府中一众下人,跪了一片。
“免礼。”几匹马径直驾入府内,眨眼已不见踪影。
素娥站在门口,望着府中开得正茂的花草,手却揪紧了裙裾上的绸带。
虽是赶了三日的路,司嘉仍是跨了大步子走进蔚风房中。比想象中还要简单的屋内,只草草摆了椅子桌子,案上的笔墨纸砚还是刚用过的模样。
蔚风半倚在床上,捧了本书在读,手上包扎着白色绸巾,嘴角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只是看脸颊,便不知比几月前消瘦了多少。本就白皙的他已是毫无血色,只有唇上那一抹浅浅的粉,让人看了不致心碎。不知是反应钝了还是太入神,他竟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屋来。
“蔚风……我……”心中突然涌起欲语泪先流的冲动,哽了声音。
床上的人这才抬起头来,眸子亮了亮,又垂下眼。额前散落的发丝遮住表情,司嘉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情,转身背对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像极了告别那夜的气氛。那时候司嘉完全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般心情。
“司嘉,坐。”蔚风往旁边挪了些,轻声道。
少年的背影狠狠一震,却迟迟没有转过身来。
“我没事,你别听素娥乱说。”声音柔得快要滴出水来,钻进司嘉耳中却成了锋利的刃,直直插入心脏……
“还敢说自己没事!!”司嘉仍是没转过身来,吼声里却似乎有哭腔。
如此,蔚风也是愣在那里。他没想到在先皇驾崩和司嘉的母妃过世之时,司嘉表现出来的坚强、将重担独揽一身的气魄……通通碎在了自己面前。
“真的没事。素娥略通毒术,每日喝她配的药汤,已渐渐好转了。”蔚风边说,边掀了身上的被子,轻轻走到司嘉身后。沉默了半晌,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了眼前人。
“咔嚓”。司嘉心里好像有什么链条猛地搭上了,震得肺腑生疼,却有种酸酸麻麻的感觉涨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如此,你相信了没?”
可以感觉到从蔚风身上传递过来的力量,以及他站立的平稳程度,的确都是自己担心间夸大了蔚风的伤情。
蔚风略带药香的气息从颈后传来,司嘉竟发现自己失了挣开的力气。便由他抱着。
时间好似走得很慢,很慢。许久,“你也累了,用过晚膳就先去休息罢。我知你此番出来必不会轻易回去,明日再与你细说,可好?”
司嘉点头,却是坐至蔚风入睡,又替他掖了被子,才放心离开。
“奴婢的方子只是延缓毒发,并不能根治。据奴婢浅见,能解此毒之人,天下不过二三。即便抄了都城的将军府,怕也是找不到解药。但请皇上放心,将军目前仍可自由行动,也并没有您想的那般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