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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平城里见到的那个满面油光,大腹便便,喜欢哼哈作态的莽夫了。
也或许现在这份平阳落虎似的正经、提防和疏然,才是真的他。
“临危出逃——”李仲恭重复了一遍,扭头撩开帘子又看了一下,转回头来,脸色在车厢的颠簸中明暗不定,“太小看我了吧,苏大人。”
我将扭成麻花状的身子尽量平摊下来,和他对望。这捆着的时间一久,四肢彻麻,再不动,怕是要废了。
“不是……李大人自然是前面好些天,就有了准备。甚至在命人动手要杀苏某之前,大人就向皇上请旨,要出京赈灾,为那可怜的洛水饥民添一份力了,我说的对不对?”
“哼……你倒聪明。”
李仲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马车正一个大颠,将他的哼声,抖成一个奇异的长音节。
我索性平了面色,直视着他。
“苏某不过仗着记忆好些,哪里谈得上聪明。说起来,李大人……”
权衡一下,故意停住话头。
“什么!”
他果然不耐烦起来。
“今是什么日子了?”
李仲恭顿了一下,量是告诉我我这条死鱼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沉声道,“初五!”
……已然初五了。
选在初三劫人,初五出城,留一天给景元觉封城,却不能阻了大队赈灾物资出发的时间太久,日子定是经过算计的。我并不好问他。
他自然也没有透露更多信息的打算。
“大人,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自动请命去驰援洛水灾民的罢。”
我便只有主动开口。
“不知李大人可曾想过……救灾虽然事大,和亲岂小?苏某一名堂堂四品官员奉着皇差,送亲在即,居然于自家府内强行被掳,如此惊人之事,如此紧急之时,城界九门齐闭,严令彻查京内——为什么皇上……毫不犹豫依然让你救水?”
李仲恭的脸色一霎那变了数变。
却是依旧端坐磐石。
“苏大人何必多虑,难道李某就不能说是焦虑焚心,夜不能寐,恨不能早一刻赶往灾区,是故脱离粮草辎重,先行一步?”
“是了……”我点头附和道,“李大人既不是临危出逃,自然设计良多,早想好了遁途,万无一失。”
说罢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
他反应过来轰然站起,矮小的车厢里容不下这突然庞大的身躯,危险的震了一下。惹得前面赶车的随从惊慌的喊了一声“吁——”
让我在掀帘的一瞬间看见了外面的人物。
两辆车,六匹马。
不算前面可能打尖的先头,人数并不多。
“该死!”
就听到李仲恭一句与身份不相符的脏话,肚子上挨了不轻的一踹。
我立刻翻过身去缩成一团,靠边瑟缩。是真的疼啊……虽然划算。
等到挨过了半晌,肚子里绞痛平复,车子再次停住。李仲恭自己跳下车去,也不管我。外头进来两个从人,一边一个把我扛了出来,架上其中一个的肩头。
看清了薄暮时分的天空,倒吊的天地接合处,呈现出一种紫中带桃的丽色,烟云火灼,像是镶了金边的飘带,荡在柔色的幕面上。
耳边听到潺潺的水声,波涛拍岸的低和。
身下人脚步不觉蹒跚,像是踏上了随波起伏的浮桥,然后是纵身一跃的高度。
我突然在无风的暮色中打了个激灵——之前说到扈榆的时候还未曾多心,以为只是绕路避过追兵,现在竟然踏上了燕川东西向的外河道……
——难道,不是往北去的吗?
一条燕川古道,汤汤东逝。像春季暴雨过后的每一条河流,它一面呈现出入海前的浑浊晦色,一面由着落下的树叶打着卷,在不足十丈暗流湍急的河面上起伏。放眼望去,岸间水涨没了浅洼的闲田,来去船渡皆少,这一条作了货运打扮的旧船,怕是要冒充那些为了生计,勉强在雨季下水的船运。
能看的阔景很快不见,给卸货一般丢在了狭窄潮湿的下舱地上,我倚着柱子坐起来,对着蹲在我面前的李仲恭,默不作声。
后来他作了个开船的手势,背后的从人登了梯子上去,果然听着了升帆桨动的呼喊,不一会,船身摇晃起来。
李仲恭坐在旁人拿来的软垫上,我盘了膝,尽量端正的坐在湿漉的地板上。两人之间,只头顶一尺见方的天井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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