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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与怜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他从没见过比那更苍白的脸,更从没见到过亲近之人在距自己仅咫尺之遥的地方,血流满面。
“宾卿家,宫人私盗宫中财物严重者,如何处置?”
似乎是对于这样的迫害还不甚快意,慕容刑松手,转身发问。
宾与怜一个激灵,嗫嚅着不知应说什么。
“告诉朕!”
慕容刑进一步催促,那声音突然异常响亮,宾与怜几乎是反射地脱口:
“袋杖之刑……重则,大辟。”
早清楚这个回答,慕容刑深黑的眼眸中甚至没有流露过一瞬的犹豫。
“袋杖八十,扔出皇城。”
四周突然一片死寂,宾与怜捣住了自己的嘴。无数双目光投射到颜离熙身上。侍从们提着的灯笼齐刷刷地围在周围,可没有一星灯火笼到他脸上。
“但是陛下……”
有几个知道玉佩来历,又与颜离熙旧识的臣子想要替他说话,虽然没有了实权,可在某种程度上颜离熙依旧代表着先帝的意志,大凡有些遗老情节的,便都有些不舍。
“住口!宾卿家所说在理,谁敢不服!”
又是一声断喝剪断了所有微词,慕容刑的话语,没有人能够在明地里质疑。
这一瞬间,宾与怜明白了。
他明白这是一场戏。
解之深夜与他见面,本就没打算说些什么。他只是需要将他带到这里来,然后发生的一切,便都在了掌握之中。
说什么“多谢宾大人协助”,说什么“宾卿家所说在理,谁敢不服”,其实是在向面前的这些群臣暗示宾与怜新的地位。而这场“捉拿盗贼”好戏,恐怕就是颜离熙和慕容刑共同上演的了。
其实一开始,颜离熙便在为自己物色继任的人选,一旦确认,便不计一切“培养扶植。”甚至不惜出演苦肉之计,用自己的血肉铸作新人的基石。
听起来是多么无私而感人。但此刻宾与怜却只能感觉到被骗的愤怒与无力。
刚才的一番猛醒,宾与怜心中已明白大半,只是对于眼前的惨状不能理解,这真的仅仅是做戏么?忍受这种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就仅仅是为了这朝野之争,为了根本就不属于他的万里江山?
假山之下,众臣们鸦雀无声,此刻他们的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宾与怜低头去看他们的脸,那些原本向这边观望的目光触到他的视线之后竟大多闪避开去,来自于皇帝的威慑已开始起作用了罢。
他们会怎么想?任谁都不会相信从前的太子侍从颜离熙会偷盗这些东西……就算是和之的遗物,那么早五年就应该动手了,又何必等到今天?
所以结论应该只有一个:这场闹剧是身为慕容刑新宠的宾与怜一手策划的,和之的死,稍有些阅历的人都知道与解之有些密切关系,如今同样身为“男色”的宾与怜想到要除去这潜在的“威胁”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而在这场“权力倾轧”之中,皇帝选择了宾与怜。
这选择仅仅是单方面的,可从来没有谁来问过宾与怜,问他究竟愿不愿意卷入到这场毋忘的纷争中去。
考中功名,本来只是想清清白白做官,影斜身正,一辈子活得堂正,现在却陷入了这趟浑水烂泥中,还被平白地抹了一身莫须有的污名……如今的状况,调头已经回天乏术!
僵立在一旁,此刻的感受,宾与怜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转变,变得冷酷起来,心中生出一种扭曲的快意。
面前跪着的这个男人,专横地设计着他人的道路,不择手段地诱导和强迫,而自己却讽刺地对这样的人心生暗愫。自己根本是落入了圈套之中,而对于这个圈套的人却还一直念念不忘。直到落入深潭才赫然醒转……也许,慕容刑一直以来心中的感受便是现在这样的吧?
“来人啊!行刑!”
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依旧是那几个侍从,慌忙不迭地取来了布袋和刑棍。其中两人拉开布袋将颜离熙套进布袋,然后把袋口在脚跟扎紧。接着各执一根近一人高,手臂粗细的刑棍高高举起,雨点一般落下来。
木棍急速挥动的虎虎风声和皮肉开裂的声音立时响亮。
一点点一片片的殷红慢慢地渗出来,越来越深,越来越黯。而袋中的人,却始终没有一丝动静。
袋刑本来就是旨在欣赏袋中人痛苦挣扎不得解脱的酷刑,如今这种情况,却是任何一个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的。包括慕容刑在内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