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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春,可是夜里还是很冷,若是有事找小臣,只须派宫人传召入宫即可。”
“寡人到你这里来坐坐,怎么就不行了?”姚铮反问他——脸上的笑容一直保持着最为亲切的模样。
谢扬看得不由心惊,却还是避退着让姚铮进了屋。
“在院子里遇到的晏宜,那孩子就把寡人带到这里来了——那孩子可爱可怜便不说了,真是聪明伶俐,又有点怯怯的样子。”
“乡野的女孩子,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见笑于国君了。”
“怎么会呢?”姚铮笑了笑,“再怎么匿在乡间长大,毕竟是楚苌的女儿,差不到哪里去的——否则当年楚相也不会把楚苌塞到寡人身边来,你说对吧?”
谢扬霎时杵住了,愣愣地看着姚铮——他的脸上依旧是笑容可掬的样子,但什么都是冷的,黑得如同子夜的眼眸,微微扬起的嘴角,都是冷的,偏偏他却将这些肃杀都凝在笑容之中,陡然令谢扬想起那次面对莒和的繁城之会,只是彼时谢扬还站在姚铮的身边,而如今,自己却已经与姚铮正面相对了。
那笑容就这么冷冷地维持着,谢扬不忍再看,便重重地跪了下来。
“谢将军,寡人在问你话,你没有听见吗?往后要是再说抱来的孩子是蒲郡人之前,到底让她练一练蒲郡的乡音野调。”
“国君恕罪。小臣今日欺瞒了国君,晏宜并非小臣乡邻之女,而是已废的君夫人楚苌之女。”
“谢将军有点答非所问吧。”姚铮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很不满意谢扬的回答,“寡人问的是——楚苌当年该是很聪明的吧?也是,寡人这问的便废话,难怪谢将军不屑回答了。论才智三楚之中还没有哪一位逊于寡人的,当然谢将军虽不在三楚之列,却青出于蓝了。”
“小臣死罪。”
“这话从何说来?谢将军这样百年难得的人才,不但是楚相死前交付重托,就连盈许最出名的女子都钟情于你,即使远嫁胤国也冒险帮你的忙啊。”
谢扬伏于地上,并不说话。
“你不为简璧辩白吗?谢将军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呢。”
“回国君,小臣自知此时为仲姚辩白,无异于将其拖入死地,故不敢辩。小臣又知自己罪孽虽重,却万万没有让国君做出伤害胤君夫人之举的资格,更没有让国君做出覆国之举的资格。”
“难怪仲姚和楚偃看重你,谢将军果然是一位既讲大义又懂谋略的人啊。”他每一句的句尾都带上了微微扬起的感叹,犹如又薄又韧的银刀,轻而易举地剜着谢扬的心。
谢扬却不曾生出半分的怨怼——因为他知道,在这个谎言被揭穿时,姚铮所感受到的痛苦、失落、孤独与伤心,远远超过了现在的自己。
而那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呢?大约还忧心着千里迢迢刚刚从胤国到达恒国的晏宜,能不能习惯都城盈许的生活吧。
“站起来吧,谢扬。”姚铮突然说道。
“小臣不敢。”
“你没有什么不敢的。站起来吧。”
谢扬慢慢地站起来,他比姚铮略高上两寸,却不敢抬头看他,垂着的目光只能望见姚铮腰间安静垂下的那枚洁白的玉珏,半弯的小龙仿佛弦月,在玄色的、绣着深黑云纹的锦裳上发出了泠泠的皎然光芒。它和代表着国君的长串组佩悬在一起——姚铮曾经对自己说过,唯有这组佩非就寝时便不取下,才能时刻记得身为国君的身份与责任。
“寡人想问你几句话。其一,早知今日,若是再回到那时,你还会受楚偃的托付吗?”他放轻了声音,如同感怀伤逝般问道。
“回国君,是。”
“那么也一定会守诺至今吧?即使你知道寡人深恨着三楚。”
“回国君……是。”
“最后一问,依然会欺骗寡人吗?”
月色斜斜地从空庭探入,将姚铮的影子打在了谢扬身上,谢扬甚至可以看见,他说话时呼出的氤氲气息,宛若坚硬屋瓦下的柔冷清霜。
“小臣不愿让国君伤心。”
“真是个绝妙的答案。”姚铮笑了笑,“不知道你可记得柘城之战时对寡人说过的话?那时比现在还要冷,漫天遍地都是白茫茫的大雪,月色比现在也更亮——自然,那时寡人的身边,也只有谢将军你。谢将军还记得那句话吗?”
谢扬一下子抬起头来:“‘国君行事,小臣以命相陪’。”
“正是了。”姚铮点点头,他注视着谢扬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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