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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洪江如日中天,那天元深不是派人请你回去么?”
丁良无声冷冷笑了笑,隔了片刻,拿过廖景嘴上的烟抽了一口,说:“廖景,你是不是觉得当老大很威风?”
“呃……还好吧。”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有钱有势,就能想什么有什么,就能快活一辈子?”
“呃,那倒未必。”
“我没有父母,从小就在街上混,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饭吃,有床睡,要是有个家,就更好了。”丁良低声说,“我从没想过要出人头地一呼百应,就算跟他们拜了把子,也没有他们那么大的野心,只是大家那时候都那么年轻,豪气干云的发誓要干一番事业,我不好意思说我只想做个厨子,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干。”
“你还挺盲从的。”廖景说。
“太年轻了,十五六岁的样子吧,还不到现在一半大。”丁良勾着嘴角笑了笑,继续说,“那时候元深跟我感情最好,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有那么一阵子,我真以为只要有了人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就像他说的那样,只要他们都死了,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下来,沉默地抽着烟,眼神幽幽看着水族箱里空虚的某一点。隔了半晌,廖景以为他不想再说了,忽然又听他开了口:“可是在他的词典里,只有‘我’,没有‘我们’。”
很简单的故事,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廖景已经大致勾勒出了十年前洪江六兄弟之间那场惨烈的厮杀,也许正是因为丁良这种单纯的毫无攻击性的性格,才成了五个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但同时也注定,他会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没有江湖,没有洪江,只有卖不完的蜜汁叉烧,一茬又一茬的客人。”丁良脸上浮现一个迷茫的微笑,“实现梦想原来这么简单,我却拼死拼活绕了个大弯子,真傻。”
他这么笑的时候特别好看,略带沧桑的眉宇间隐去了往日的愁苦,浮上淡淡的憧憬,洋溢着少年般懵懂的幸福感,让人看了又心疼又心动。
“还好都过去了。”丁良的笑慢慢绽开,越发真实起来,“起码我还有后半辈子。”
“不想找人陪着你吗。”廖景的食指在他肚脐上画着圈圈,“比如我。”
丁良握着他的手挪开了,将睡袍的一角盖在他身上,淡淡说:“我没想要那么多。”
廖景支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什么?”
“半辈子那么长呢,你还这么年轻。”丁良抽完一根烟,不等火灭又续上一根,“男人和男人,哪有什么一生一世,我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了。”
“你……曾经也想过的吧。”廖景问他,“一生一世。”
“……”丁良沉默,良久说,“没有,从没有。”
说完他站起身来,赤|裸着往浴室走去,幽暗的天光中清瘦的身体如同深秋清冷的弦月,水族箱变换的灯光打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图腾殷红如血,刺目的美丽。
八点多冬冬醒了,廖景去楼下买了点鸡蛋饼,丁良煮了粥,三个人吃了个简单的早饭,廖景问他今天还有什么事,丁良说要去一趟店里看看,保险公司的人要过来,另外还要找找废墟里还有什么剩下的东西。
廖景说我陪你去,问冬冬一个人在家成不成,冬冬有了动漫就什么都不想了,巴不得他们俩赶紧走人呢。
廖景跟丁良去了店里,茶餐厅已经是一片焦土,一层情况略好,主建筑没什么大毛病,装修一下就能用,阁楼可就惨了,顶几乎烧光了,要想住人除非把残骸拆了重建,比盖个新的还麻烦。
保险经纪是个快四十岁的女人,跟丁良在一楼说了半天,叫他签了一大堆的文件。丁良的女人缘不错,尤其是中老年妇女,以前常有隔壁药房的寡妇和裁缝店的老板娘来跟他搭讪,今天的保险经纪对他也不错,说会尽量提前给他赔款什么的,还约他晚上去吃饭,丁良倒是没拒绝,但说他请她,两人约好时间地点,看的旁边廖景牙疼。
保险经纪走了,丁良去楼上找东西,在床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他和冬冬的证件,整理了一些没烧毁的旧衣服,幸运的是冬冬的小提琴居然还是完好无损的,丁良很高兴,说省了一大笔钱,这东西很贵的。
两人把东西打包了,正好图钉打电话来,说廖景的车罚款已经交妥了,半个小时他就把车送过来,廖景叫他放在明都,自己一会过去取。
“东西先放哪儿?”廖景问丁良。
“阿泰帮我租了民房,房租我也交了半个月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