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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轨光顾着喝糖水,只抬眼一掠,口齿不清地说:“这个呀,是我爸的骨灰。”
贾成舟手都抖了。“你再说一遍?”
周轨放下碗,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书架上其他几个看见没?从左往右是我爷爷,爷爷的爸爸,然后。。。。。哎,爷爷的爷爷去年被我弄丢了。总而言之,你手上是我爸。”
贾成舟几乎把套娃投回了书架,眼珠瞪得比眼眶大。“你死了以后?”
周轨有点惆怅:“颜色还没挑好呢。”
“你们家都不入土么?”
周扒皮五世耸了耸肩:“死了还要和乱七八糟的邻居打交道争地盘,做鬼也不安生。”
贾成舟哼了声:“怪不得你房间阴冷阴冷的。”
周轨唉声叹气:“对呀,你说我一个男人阳气好像也不够。这房间再多个男人就好了。”
贾成舟手往桌面上撑了把,手掌上沙沙的,抬起手一看,原来是洒出来的骨灰。他好像忘记哪个瓶子是周轨老爹,于是随手拿了一瓶,扭开套娃脑袋,一攒攒往里装。“你可以贴个广告找个伴?”
周轨撇了撇嘴巴:“出租卧室?你当我有毛病啊。对了,你把我爹放我爷爷身上干什么?”
贾成舟窘迫地翻着套娃里的黑色粉末。“那该怎么办?不过你爸的颜色比你爷爷深一点。要不我把他挑出来?这个好难办。。。。”
“算了,反正他们关系不错。”周轨摆了摆手。“其实出租房间也不难,你不就是个大活人么?”
“我不是有个房间了?再说这里才一张床。”
周轨有点着急:“你不是写过黄书卖过碟片吗?”
贾成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对呀,有什么关联吗?”
“对呀,通常情况下,一人对另一个人这么说,然后——”周轨摊开手做了个“你应该明白”的手势,看贾成舟依然没有反应,只好叹了口气。“我有点冷啊,你再去拿床被子。”
贾成舟抓了抓头发,悻悻地出了房门,一路走到一间总统大床房内。所谓的总统大床房和普通大床房没什么区别,除了多两包茶包和咖啡。他一边嘀咕着酒店真小气,一边把被子折叠在一起。搬动到一半才看见被单上有东西。他把那一角翻起来一看,上面是用黄线刺绣出来的两个字。“总统”。
贾成舟抱着一大捧被子回到卧室,在床上翻了半天才找到他的老板,周轨几乎被床上用品吞没了。贾成舟犹豫片刻,又盖上一层被子,把他完全埋了进去。
酒店处于休业状态,老板不喜欢点灯,因此店里是幽暗的。贾成舟靠在吧台边上点了支烟。烟卷受了潮,丧失了劲头。他吞吐了两口就将它碾死。店门响了两下,他看了过去。店门上挂着招贴画,只能现出来人的两条腿。那人穿着牛仔裤和帆布鞋,是个男人。
门又被敲了两下。贾成舟从吧台后面走出去,拔下插销,开了门。
是杭潮生。
十二月份的拉城冷得让人找不着北,杭潮生只在T恤外面罩了件薄呢大衣。他的胡子在脸上扩张着,青皮灰须在寒冬总比白底一片要好。
两人隔了扇门,一个在风口外,一个在风口中,因此贾成舟的头发服帖地趴在脑袋上,杭潮生的脑袋则像一朵迎风的蒲公英。他跺了跺脚说:“你不让我进去?”贾成舟才恍然大悟地往屋里退了两步。
杭潮生进了酒店,上上下下打量着屋里的装修。“你的朋友呢?”
贾成舟看了眼萧瑟的街道,关上了门。“病了。”
“所以这里就你一个人喽?”
贾成舟又抓起吧台上的烟盒,抖了抖,里面的烟全是软的。“你身上有烟吗?” 杭潮生停止了踱步,从口袋里拿出包红万,一盒火柴。两人嘴里各衔一支,擦了火柴点上。
“应该我来找你的。”杭潮生的人死了不少,贾成舟脸上下不来。
杭潮生往天花板上吐了口烟。“你有这个胆么。”
“警察是你叫的?”
“唔。”
“你认识局长?”
“打过几次交道,人不错,特别喜欢他的糊涂。”
贾成舟伏在桌子上,表情复杂。“你手下的人死了不少,你还帮我?”
杭潮生嗤地笑了:“我帮人只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