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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在想,令自己患病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然而事到如今,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倘若长在后身的尖锐湿疣在直肠深处扎根落户,那就真的难以治愈,不仅毁了身体,也断了自己欢愉的源泉,绝了把持男人的手段。更不用提,治病所要耗去的钱财与时间,以及对未来生活的耽搁了。
更何况,HIV的检测尚未出结果,自己早有可能就感染了这致命的病毒。
他看着莫闲的身影,都不禁为对方怨叹,舍弃一段三年的感情,却摊上了这样的事,真是倒霉透顶。然而,除却莫闲,薛适便再无依靠了。他不可能向父母坦白,说自己患了直肠型的尖锐湿疣,说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说自己曾经浪荡成性,而今却染了种种疾病,难以治愈……
前方,莫闲猛地转身,向薛适挥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薛适迈步,震落了浮在眼中的泪水。他懒得擦,只维持着模糊的视线,向莫闲身边直直奔去。
佑安医院大门外,有一辆公交车,直达莫闲家。空旷的车厢内,两人沉闷地坐在后排,各自都无话可说。
到站后,二人下车,上了天桥。脚下,滚滚的车流轰鸣而过,薛适只觉是踩在虚空之中,稍不留神,都会跌进无底的深渊。
“这可能……”
沉默许久的莫闲,终就开了口。他望着天,像是抑制着泪水滑落那般,十分悲伤地说:
“这可能,就是老天爷,对我出轨的惩罚吧……”
薛适没有等来一句安慰,也没有等来一声责骂。只莫闲这一句,薛适真是听得撕心裂肺。莫闲只将薛适受到的痛苦,视作对他自己的惩罚。他还是后悔了,后悔出轨,后悔离开迟秋,后悔有眼无珠的自己,竟然选择了薛适。
全身的液体,都涌到了眼底。薛适不说话,只勉强眯起眼,依稀分辨着脚下阶梯的距离,费力地挪动着酸痛的身体。
走进家门,莫阿姨正躺在沙发上,专注地玩着纸牌游戏。薛适和莫闲强颜欢笑地打了招呼,继而便迅速躲进了卧室里。
晚饭时,薛适忍着眼泪,艰难挨过。莫闲与他心照不宣,谎称想要饭后散步,便拉着薛适出门了。
天色全暗,两人一前一后,在居民院内缓缓踱步。行至隐蔽处,莫闲转身,面对薛适,嘴唇却抿得死死的。
薛适总也忍不住泪水,间或就有那么些,顺着眼角滑在了脸颊上。他抬头,迷茫地望着莫闲,对他的忧愁,丝毫都不敢揣摩。
莫闲深吸一声,费力开口,这样问道:“你之前,究竟跟多少人发生过关系?不止你说的三四个吧?”
薛适苦
笑一声,无法回答。
“十个?”莫闲挑起眉毛,反问道。
薛适闭上眼,摇了摇头,泪珠都挂在了睫毛上。
“一百个?”莫闲吸着凉气,吃惊地问。
“没有……”薛适牙关颤抖,委屈至极,却也无力辩解:“没有!没有……”
“天啊……”莫闲的双手,缓缓插…进了头发里。他苦笑,自嘲道:“我怎么那么傻呀,我还以为你特纯洁呢……”
薛适抽泣着,抱上了莫闲。然而莫闲的双臂,只是将将搭在了薛适的肩上。
黑夜中,莫闲的双眼都失去了光泽。薛适面对一片昏暗,与生俱来的自卑感,汹涌地袭遍全身。他深切地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自己无依无靠,就连抱在怀中的莫闲,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也即将化作烟尘,离他而去了。
“求求你……”
薛适不断眨着眼,汩汩热流翻涌而出。他望着莫闲,看着那团阴影,用最卑贱的口吻,乞求着说:
“求求你,求求你别不要我……”
说罢,薛适几近崩溃,浑身抑制不住地抽搐着。莫闲长叹一声,也不说话,只将薛适拥进了怀里。
哭了许久,情绪才稍稍平复一些。薛适勉强调整自己,随着莫闲,又回了家。
当下,薛适才觉出,莫阿姨的存在是有多么不便。要治病,又要时刻伪装,不让莫阿姨看出些许端倪。薛适的眼泪,时刻处于崩盘的边缘。他恐于面对莫阿姨,只得尽量回避,独自躲在卧室里。
许是因为哭得累了,当晚,他便昏沉地睡去了。
翌日,阳光几乎穿透了窗帘,直直照着床上的二人。薛适恢复意识,只觉得眼部肿胀难受。他慢慢眯起眼睛,躲避着刺眼的亮光,却见莫闲面对面紧挨着,他的一双眼睛,正痴情地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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