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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衣物,但程守逸此刻的脸却依然冻得惨白,就好像命不久矣。
李述显然十分忧心,频频望向程守逸,只怕程守逸在他的一个错眼间就停止了呼吸。
程守逸敏锐地察觉到了李述的情绪,于是不断宽慰李述,只道镇守边疆十年的他,不至于受不了这一点酷寒。
但事实上,程守逸没有说的是,他的身体事实上其实快要支撑不住了。
心肺间的伤,是新伤,但程守逸身上纵|横交错的旧伤,却是从来没有全好过。
这固然是因为程守逸太过习惯勉强自己,也是因为作为一品大将军的他的确是无法真正休息下来。
对于这一点,那些匈奴甚至生出过熬死程守逸,再南下大周的心思,虽然,最后程守逸还是在自己被熬死前驱逐了匈奴,让他们再也不敢打大周的主意,可是他的身体却是真真切切地败了下去。
而姜权的那一剑,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件事,程守逸并不打算告诉李述,而他心里也并不是十分担忧自己的生死。
若真要说起来的话,他的这一条命也算是拣的,那么还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也只不过在心中稍稍遗憾他并不是死在战场上,也不是死在征途上这一点罢了。
而占据他的心思再多一些的,就是对李述的担忧了。
——若他死在这里,那么李述这个文弱书生又该如何?
怕也是只有死字一途了。
但他既然答应过李述,要护他路上周全,那么他就一定要做到。
——也正是因为这个念头,程守逸才死死地咬着牙,硬撑着没有倒下。
可一旁的李述,却对程守逸的状况全然不知。
他伸手拦住程守逸,停在了一片覆盖着皑皑白雪的树林前,微微思衬了一下后,道:“想来姜权应当就在这片树林里等着我们了……姜权其人,别的好说,就是太过喜欢在树林里杀人,所以我们便谨守‘逢林莫入’的古训罢。”
程守逸道:“那我们当往何处走?”
若是绕道,一来时间耗费太长,二来又怎么知道那条路上没有追兵?
但李述却是当机立断,道:“弃马,上山。”
两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山,但山上的路却没有两人想象的那样好走。
纷飞的白雪在两人上山之后终于飘扬而下,将这座原本就已经看不清原貌的小山遮掩得更为严实。虽然这样的大雪遮去了他们的脚印,为身后的追踪添加了重重困难,却也遮去了原本应当有的山间小道,让两人举步维艰。
两人并肩走在翻山的路上,天寒地冻,狂风凌厉。
作为一个书生,李述虽然感到自己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严寒,不过他穿得还算厚,所以倒也并不是十分地冷,还支撑得下去。
但他却十分忧心他身边的程守逸。
在李述感到对方的呼吸似乎越发微弱急促,脚步也开始有些飘浮的时候,李述不动神色地扶住了程守逸,然后似是不经意地开口说道:“你怎的不问我那姜权的事?”
程守逸虚弱地笑了笑,道:“若你愿意同我说,你自然是会说的。”
李述瞥了程守逸一眼,没想到这个家伙倒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莽夫。不过他的举动本是为了吸引程守逸的注意,引他说话,不叫他一时不察就睡了过去,因此倒也没有多做想法,平铺直叙道:“那人是我的师兄,而我跟他都曾拜在徐凌子道人门下。”
李述的话十分简洁,十分直白,甚至声音都因为大风而在落入程守逸耳中后显得有些虚浮。
但程守逸的回应却十分夸张。
只见程守逸瞬间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李述,神色愕然,嘴里更是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你……你……你说什么?徐凌子道人?!他是你的师父?!”程守逸的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过也不怪程守逸如此,毕竟徐凌子道人是五十多年前风头最盛、一度压下朝中百官和江湖草莽的人物。据说他通天文、晓地理、识命数、明天象。若是论文,那么无论古今文人才子诗词政事,他都信手拈来如数家珍;若是论武,他曾路过铁牢关,因不忍匈奴肆虐、待汉人如猪羊而伸出援手,一人当关,将千余人拒于关外。
这样的一个人,叫程守逸一度以为只存在于志怪小说之中,但现在,这李述却说他是徐凌子道人的徒弟?!
难怪……难怪李述竟能够在那样年轻的时候就达到那样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