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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接下来的时间中,他们都不再说话,只是紧紧靠在一起,使他们日间消耗了的精力逐渐恢复。
原振侠在朦朦胧胧之中,做了不少奇形怪状的梦,当然,在不远处传来的,厉风的刺骨呼啸声,是使他形成噩梦的主要原因。他最後在一个梦境中惊醒,那梦境倒不是十分可怖──在那个舞会中,曾向他警告不要牵涉进去的那个「马克思」又出现了,仍然是那种动听的声音∶「看,叫你不要牵涉进去,你不肯听,现在,你知道结果了吧!」
梦中听到的语调,是真挚的谴责,并不严重,可是却使得原振侠在恍惚之中惊醒了。原振侠立时想到,结果会是怎样呢?
他无法作出设想,结果可以是任何种类的!
(但就算原振侠这时,作出了一千七百八十种设想,他也决计想不到,结果会是那样的!)
他坐了起来,天地之间已经是一片灰茫茫。极东处,似乎有一团暗红色的光芒在闪耀,但也叫人无法相信那是初升的旭日,因为那团光芒,只是略闪了一闪,就被云雾所遮掩了。
雾很浓,浓得像是有重量压向身上一样。当他们做好了旅程开始的准备,开始行动之际,雾更加浓了,几步之外的情景都看不清。
山区中的环境,本来已经那麽诡异神秘,再加上了那麽浓的浓雾,整个人像是被密封进了一个小罐头之中,而小罐头又被抛向了不可测的深渊之中一样。
他们小心翼翼地移动著,尽量隔得近,可以相互之间看得到对方──那必须距离不超过一公尺。
从「天哨」传来的风声,仍然是那样尖锐凄厉,在呼啸声中,像是夹杂著断断续续的呜咽,简直叫人无法定下神来,仔细听一听这样的风声──如果用心去听的话,不消多久,恍惚之间,那种风声,就像是人类自古以来所积聚著的痛苦和怨恨,集中在一起,用声音作发。
谁心头没有几分痛苦呢?那种风声,就能把人心中的痛苦勾起来,再加以无穷地扩大,扩大到了人无法可以承担的地步。
他们先要下山,然後去到「天哨」的峰脚下,再向上攀登上去。在那样【炫】的浓雾之中,他们是根本无【书】法前进的,只能向下缒【网】──抓住了一条山藤向下缒去,然後再找另一条山藤,再向下缒去。
几小时过去了,他们重复著同样的动作,凭藉著他们过人的体力和坚强的意志力。
在快到峰脚下时,他们都听到了急速的流水声。直到又穿过了一大团浓雾,他们才看到了下面的情形。
当他们可以看清下面的情形之际,他们离那道两峰之间湍急的山溪,大约有十公尺,双手抓住了山藤,半悬在空中。
那道山溪大约有二十公尺宽,溪水也是灰黑色的。由於水势十分湍急,所以当溪水遇到了石块之际,溅起混浊的、老高的水花,看来像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口,在喷著涎沫一样。
溪水可能是由於峡谷底下,积聚了太多腐烂了的东西之故,有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腥味。
原振侠找到了一块凸出来的石头,把脚尖抵了上去。这样,他就可以腾出一苹手来,向海棠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先下去探一探。
海棠点头表示同意,原振侠又向下落了一条山藤,他想在溪水上找一个立脚之处,可是却找不到。溪水不知有多麽深,就算是水不污浊,要是水深过腰的话,他们就无法在那麽湍急的水流之中站稳身子。
在溪水中,有几块凸出的大石,每一块相隔约在两三公尺之间不等。
原振侠又攀了上去,来到海棠的身边,指著对岸∶「只要过了这道山溪,向上去,就可以攀到天哨的缺口。」
海棠点著头∶「找到一个地方固定身子,再动用工具。」
原振侠向左看,左边有一块岩石,虽然上面不是十分平整,但是总还可以存身。他抓著山藤,慢慢移动著身子,使自己到了那块大石之上。
然後,他缓缓拉过一股藤来,在自己的腰间盘了几匝。这样,他双手可以活动,身子不会跌下去。然後,他从背囊之中取出了工具来,那是一枝强力的发射枪,可以把带著钉子的绳索射向远处,使钉子钉进岩石之中。
他取出了发射枪,校正好,对著对岸扳动了扳机。在峡谷之中,砰然的枪声带起了巨大的回声,使得两面峭壁之上,有许多本就松动得摇摇欲坠的大石,由於声波的震荡,而发出轰隆巨响,滚跌了下来。有几块超过半吨重的大石,就在海棠和原振侠的身边擦过,跌进了污浊的溪水之中,溅起老高的水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