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1/4 页)
银鍠朱武埋首在箫中剑的肩,然后吻上那人已经会反咬他的嘴。
等到那人终于筋疲力尽地昏过去,再拥抱着,贪婪地整夜不眠地看那人难得安静下来的睡颜,迎接曙光和下一轮失望。
他想,他是该恨他的。
没有谁被如此对待,会不恨对方的。
银鍠朱武也会想,不能爱我,恨我也好……
可是还是要自欺欺人却又是无比真心地在那人耳边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好不好?”
然后,这一次回答他的,是主动咬上他肩头的箫中剑。
虽然没有力气,但是凭借着头的重力,磕在银鍠朱武□的肩头的牙仍是有几分疼痛的。
然后,银鍠朱武看见了。
他的眼神。
变了的。
如此陌生。
箫中剑,已经彻底失去对神智的控制了。
所以那么清醒地直视着他,小兽般的恐惧都完全退去后,所余留下、显露出的最深层的恨意和癫狂。
那种没有温度,却也没有克制的恨。
真正的,冷如冰刀。
放肆到近乎冷静的疯狂。
他的唇角甚至带着笑,凄惨到快意。
笑弧又薄又利,穿心透骨。
碧绿的眼弯弯,笑得太过尽兴,又伤悲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崩溃哭出来……仿佛一张脸上,有两个人在抢着做相反的表情,最终是要把它撕裂……
银鍠朱武从没见过,脑海中却无端出现了,傲峰之上,有人迎着刺骨的烈风握剑惨笑,直身面向皮氅也抵挡不住的入骨寒冷……那个人哈哈地笑着,笑得满脸只有冰霜没有眼泪,笑得如此大声,笑得停不下来,连千万年呼号的朔风,都不能席卷带走的凄厉和惨烈……
那是朱闻苍日,曾经听到,并再不想听到第二遍的故事。
银鍠朱武满脑子,只有这寒入骨髓的笑声,和眼前人的笑容。
他想,他是要把箫中剑逼疯了。
他逼疯了,他说他心爱的人。
双刃(四)
魔界常胜的战神,丢盔弃甲地落荒而逃。
踉跄的步,颤抖的肩,捂住的眼遮盖着狼狈不堪的惊惧。
等到他终于停下来,惊觉仓惶间披上的薄衫已被冷汗湿透。
他忘不了那个眼神。
那个癫狂到冷静的眼神。
千年以前,魔界亦曾有巨变,为镇魔源之魂,他带人征战冰原,捕捉到洪荒时代所遗留的最后一只银血雪獬。那是极有灵性的上古灵兽,其兆非凶非吉,其身不在轮回不在命数,无因缘可循束。雌雄难有相逢,即便相遇,非情钟不为偶,偶既成终身不更其弦,终是枝叶不兴血脉渐枯。若以银刃刺入其心,缓引活血筑阵,可以逆天转百年之势而不受天谴之罚。银鍠朱武就是对那最后一只银血雪獬行血祭之人。
银刃插入灵兽的胸口,它面上竟无疼楚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显出几分高高在上的悲悯。七天漫长而痛苦的求死不能中,它的眼神一直涣散而平静。直至最后阵成一刻,它那也是翠绿色的眼睛突然聚焦,一瞬间明亮无双的凄意,静默又锋利如无声贯穿雪原无尽冰层的锋刀。
生命烧到尽头突然盛放的,极冷的火花。
然后,它死了。
他终于知道箫中剑那种让他不安的离去感是什么了。
那不是空间的距离。
而是生命本身的流逝。
那种预示何其熟悉,只不过被银鍠朱武遗忘在了时光里。
他留不住他,留不住附着在那人心之上的生命力。就像留不住窗楹的光;镜台的影。
渐行渐远,终究黄泉碧落,哪怕此刻他紧紧在他怀中,尘世最亲密的血肉相连。
而死生,是魔界的朱皇也不能跨越的,莫可奈何。
他哑声笑了出来,靠着柱子缓缓滑下,瘫坐在地。
整块的红玉铺成的地,在炎热的魔界里寒冷出奇,透过衣衫,深入骨胫,眼里却还是一片火烧,漫野血弥。
放开枕在额头的手,入目的是自己腕部突出的骨节。
这几天,箫中剑醒着他自然无法入睡,到箫中剑睡着了,他又舍不得睡去总是要看上久久。偶尔想与那人相拥而眠,闭上眼,耳侧却是自己慌乱的心音——箫中剑的心跳却微弱得听不到,他不敢乱动吵他安眠,那人的身体却冷得像是冻尸,让他忍不住一遍遍睁开眼搜寻显示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