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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天被他三人冷落到一旁,心下嘀咕道:“我一片好心对待这娘儿俩,唱曲的小孩不识好歹,恁大脾气,白豆腐对人未免良善得过了头。”他听得琵琶声起,忍不住轻轻戳了徐长卿一下:“喂,白豆腐,咱们时间宝贵,给几两银子打发他们走……”
“噤声——”徐长卿低低道,“你要学那春秋黔敖么?”
“黔敖?黔敖又是谁?”
他虽然声音甚小,却叫那孩子听见了,那孩子仰着头大声道:“春秋时期,齐国饥荒,有个叫黔敖的财主为了博个好名声,就熬了稀粥施舍给饥民。后来有个饿汉走了过来,黔敖就用勺子敲着锅沿,对那个人很不客气地喊着,喂,小子,快过来吃啊。谁知道,饿汉说,我就是因为不吃‘嗟来之食’,才饿到这步田地的……”
“后来,黔敖向他道歉,但那人仍然坚决不吃,最终饿死于街头。”徐长卿解释道。
其实,这个成语本是用来形容人有气节有自尊,亦是“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典故的由来。古往今来,大凡有点春秋大义气节的人,从来不接受带有侮辱性的施舍。
景天听了徐长卿的解释,心下却忍不住好笑:“白豆腐,这饿汉倒是奇了,放着米饭偏偏不吃,结果饿死,岂不是迂腐之极?接受了别人的施舍帮助又如何,没了性命没了活路,哪里还有什么面子,又去哪里讲气节。”
那孩子梗着脖子大声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和我娘可以唱曲养活自己,又不是乞丐,干嘛要你施舍……”
“性命只有一次,面子还可以再找回来。对不对,白豆腐?” 景天辩道,“事有轻重权宜,何必效仿那些迂腐道义,坏了自己性命。”
徐长卿本想说“轻重权宜”也要具体看什么事宜。死有何惧?人活于世,志气高洁乃立身之本。若为苟全性命而有辱尊严,那便是拼了玉碎也不能瓦全。他心下不悦,听得他二人的争辩,一时默然,道:“听曲子吧。”
眼见那妇人三首曲子唱完,抱着铁琵琶躬身施礼道:“多谢二位爷打赏,贱妾告辞。”
徐长卿见那琵琶周身阔大,澄亮黝黑不似寻常之物,便道:“大嫂这琵琶沉重,携带多有不便,为何不换一只?”
绿衣妇人低首道:“琵琶乃是与夫君失散前亲手所做,小女子感念夫家,不忍舍弃。”
景天“啊”了一声,心道,原来这女子是与丈夫失散,才带着孩子沿街卖艺讨生活。“看你的口音也不像北地之人,你是江浙那边的吧?”“是。妾身夫家姓李,乃是浙江余杭人氏,后来举家迁往渝州开了家逍遥客栈……”
景天惊诧道:“什么,你们曾在渝州住过?”
“是,我们回老家探亲之时,因战乱与李郎失散。小女子出身寒门,幸得先父乃私塾先生教得我一些书画琴艺,所以带着孩儿卖艺为生,听闻乡亲说在洛阳看到过李郎,遂流落洛阳前来寻夫。”
“原来,这是你的小孩。”
“我当然是娘亲的孩子。”这孩子丝毫也不怯场,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景天回答道:“还有,我不叫小孩,我有名字的,叫三思。”
“哦,三思,想想,再想想,你再想想……这名字起得好啊!”景天揉了揉李三思乱糟糟的头发,笑眯眯地附和着。徐长卿咳了一声,低声道:“《论语?公冶长》有云: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李三思不屑地望了景天一眼,道:“还是这位大叔是个斯文读书人,哪里像你这般不学无术——”
“三思,不得无礼!”绿衣妇人呵斥道。
徐长卿眼见那妇人身形消瘦颧骨高耸,那孩子也是脸色青黄的样子,遂道:“我们马上要离开洛阳,却甚是喜好这满城风絮雨中烟柳。大嫂既然擅丹青,不如给我作画一幅如何?”
“好啊好啊,我娘亲绘画可好看了,三乡四村的乡亲们经常来求画的。”
那绿衣妇人也不推辞,当下便吩咐孩子去店家讨来了笔墨纸砚,铺开了架势。景天见她落笔构图之前尚在沉吟中,便走至她身边,轻声道:“记得,要把我和他都给入了画。”
一个时辰后,母子二人领了十两碎银而去。
景天望着墨迹尤新的山水画轴,感慨道:“好看好看!”
徐长卿只道他看到卷轴上水墨纵横,笔锋锐利,颇有大家意境,便忍不住赞叹再三。当下也附和道:“不错,这水墨江山,笔法传神,长天碧空,寥阔无垠,深得古风神韵。”
岂料,景天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