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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房里大喊大叫,哭笑无常,只一个老妈子守在外间,又不便进去。不知挨了多久,老妈子也不知道打过几回盹了,就听刘颖在房里哭腔地说:
“你让我知道你蜕化为伪丈夫,比瞒着我好,这种事是瞒不下去的。说起来是你们这个封建家庭活坑人,那么早要我们成婚,你也是童身早伤。同时我也恨你,自己在外头胡搞,把身子弄成残废,怨谁来!”
“我对不起你,原谅吧,生理上病总能治好,局面打不开,就要危及我苏家命运了。”苏祝周低声下气地说。
“器量大,能容人,局面就能打开。”
“我一定依你的。”
从话语中听,苏祝周酒疯已经过去,舌头正常。刘颖喊老妈子进去,重新沏了茶,再接着谈。她问:
“南京失守前,郑斌来信,介绍了天保战功和能力,抄寄来天保文章,你可认真读了?”
“读了。我承认这小流氓聪明,会打仗。”
“好了,天保是个无党无派青年,又久经大战,不正是你所急需的军事人才么?明早我俩去说服老头子认可这门亲,派人把他们找回来。只要你能放手让天保带兵,为了抗日,也为了家庭安宁,你今晚同我说的那些肮脏内幕,我保证永不泄露。”
苏祝周不作声了,只让小胡子一呲一呲的,就像老猫遇险似的一副怪样子。他迫切需要军事人才,至于这个姓关的……“也好,姓关的来了,不妨试试,可用则用之,不可用么……”
“你又要干什么?”
“非利即害,当然按我的习惯行事。”
刘颖脸上陡起一层怒气:“我问你要干什么?”
他答得蛮轻松:“当然是干掉他,夺回祝娟。”
刘颖如同火上加油,跳起来指着他鼻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如此不能容人,还能有何作为?你自己才是个真正的流氓,无赖,也是废物!”
苏祝周也跳起来了:“你敢骂我,老子毙了你!”
两人大吵大闹,东西摔得一塌糊涂。老妈子吓得叫起来,叫来了一大群仆人劝架,苏祝周勤务兵也跑来了,强行拖走苏祝周,吵闹终止。
女佣们在收拾东西,刘颖却坐在床沿上发呆。“我该怎么办?”她问自己。此刻儿,她真是怨恨交集,守了15年活寡,盼来一把早衰的枯骨!假如他为人正直,诚心爱国,那当然又作别论;可是,他起兵之目的,主要是为了私利,他的心理状态,还是特别警察那一套,且是个嫉贤妒能的小人。怎么办呢?这拉队伍的事……拉!他是想借兵以自高,我何不来个藉兵以自救呢……祝娟呐,你在哪里?快来帮我一把吧。这万恶的旧礼教,活活的把我葬送了啊!祝娟呐,好阿妹,你一定有许多话没对我实说,以为苏祝周是我的丈夫。可是,你哪里晓得他是个什么东西,他根本不配做人……
第二天上午,还在苏家圩子南门外土广场上,苏祝周的淮下独立团站成大方阵,领饷,每人两块钱。他们这800多人,只有14支旧步枪,小兵们自嘲说,他们是“大杂褂子队,拳头巴掌团”。
主持发饷的是刘颖。她现在帮着料理军中财务,装束也变了,换上一领玄色大衣,包一方灰色绒线头巾,人倒显得格外年轻,漂亮而又大方。
发完了饷,路得胜把队伍带开,刘颖陪同她名义上的丈夫在圩子外信步走走,一面商量着怎样扩大队伍。忽听马声嘶鸣,他循声看去,就见东圩门外大路上来了两上人,一老一小,各乘烈马一匹,距圩门百余米下马,早有苏家仆人迎过去接走了马儿,苏祝周夫妇也急忙迎上去。
这一老一小是隔代人,奶奶和孙儿。奶奶年仅40多岁,披青色大氅,腰插一支驳壳枪,人品倒也端正,只是有些个凶野相,说得好听些,就叫英气外露。她本名叫高云燕,一般人都叫她“燕婶”。她家在凤阳南乡,丈夫姓梅,是苏恒昌的亲表弟,她是梅家继室,比丈夫小10多岁,自己无出,便特别喜爱这独苗孙儿,出门总爱带上他。孙儿刚满13足岁,孺名小保子,大号梅复生,小人儿生得粉团锦绣,俊极了。走着,奶奶问孙儿:
“你在郑斌家抄来的天保啥文章,全懂了么?”
“经郑斌叔解释了我才全懂。”小保子答道:“那叫《大江赋》,‘国无宁夕,民弗聊生,知尊而不知猥,守惠而不守形,伐罪以绪罪,吊民以荼民,开光(喻指蒋政权在南京开台)十年,丧地三成,山河日碎,不火自焚,何以御外悔而取信于人哉?至痛者莫过于国亡,至惨者莫过于族灭……’写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