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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先发话的却是冰美人身后的另一个女子,她惊叫一声,不由吓了我一跳:“颂秦!”
那女子于气势上明显矮了冰美人一截,心中正猜想着她大概是冰美人的侍女,可她早已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双眼含泪,声音颤抖个不停:“……颂秦?颂秦你没死?”
我被她死死攥着,感到甚迷茫。
尹百濯亦歪过头来瞧我,他搞不懂什么状况时,往往做这个动作:“你们认识?”
我的头摇得堪比拨楞鼓。
冰美人皱着眉头,似乎也没搞清楚状况,两边瞧了瞧,见那位一副透骨酸心之态,我却一副堕云雾中之势,瞧出个大概,这才出声道:“广瑶,休得无礼。”
叫广瑶的女子却攥着我不肯松手,一遍一遍地问我:“颂秦,你回来了,是么,颂秦?你没死,对不对?颂秦,你回答我啊颂秦……”神色甚凄苦。
我却甚诧异。
此时我面戴白纱,露出来的只有一双眼睛而已。如此一来也敢贸然相认,真真稀奇。
挣扎了几番挣脱不开,加之被她弄得痛了,终于失了耐心,用力狠狠地甩开了她。
广瑶呆在那里,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望着这样失落而绝望的眼神,我忽然萌生出一丝后悔。
一时无话。
许久,广瑶冲我深深一福:“错将姑娘认作已故故人,一时冲动,是广瑶失礼了。望姑娘恕罪则个。”
言罢垂下了头,将死死攥紧的手掩到袖子里,退至那冰美人身后,身上满是化不开的、凄入肝脾的悲怆。
我泛起同情的心思,先前将她甩开,又用了很大的力气,乃是过分了,摇摇头道:“无事,人之常情。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莫要再为此悲伤难过。”
冰美人亦十分礼貌地替广瑶赔不是。
我挤出一个笑,道:“无事。”
冰美人这才点了点头,眼神杀向一旁抱着胳膊看戏的尹百濯,寒光尽现:“尹二,你不是在易差的重黎老师处听学么?怎么还留在参商?”
刚刚还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尹百濯瞬间立正了身子,头恨不得低到裤裆里,两只手臂乖乖地垂在身侧,像一个听先生训的小学童。
冰美人面无表情:“说话。”
尹百濯抬头偷偷看了她一眼,赶忙又把头低了下去,半天才道:“买……买布啊……”
冰美人伸手就是一记爆栗:“逃重黎的课就为出来买布?千里迢迢跑回参商买布?布庄都是你家的你还用买布?看我不告诉舅父!”
口齿伶俐,身手不凡,妙极,妙极。
哎?等等。既然是舅父,那岂不是尹百濯的表姐了?我那颗起伏跌宕的八卦之心瞬间跌入谷底。哎?再等等。尹家香火并不旺盛,尹百濯他爹也只有一个妹妹,便是当朝贵妃,至于是哪一位娘娘,就不属于我该晓得的范围了。
眼前这位丰标不凡的女子,竟是一国公主?
于人间住了区区四月,对此地风土人情的了解尚不透彻,连当朝皇帝姓甚名谁都不知晓,更别提他有几个儿子几个女儿,至于这些皇子公主们姓甚名谁就更不得而知,略略理清“皇帝的女儿是公主,尹百濯他爹的妹妹是贵妃娘娘,公主是尹百濯他爹的侄女”于我便是登峰造极的造化了。
既然这位公主有意隐瞒了她的身份,我若此刻拜个大礼,冒冒失失喊一声“参见公主殿下”,少不得被砍个头,诛个九族什么的。虽然没人砍得了我的头,诛得了我的九族。笑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九族在哪呢。
更何况,我对宫廷之礼一无所知,不晓得拜见公主需行个什么顶顶大的礼。
还是少惹事为妙。
尹百濯立马垮了脸,屈了腿使劲矮下去,堪堪与公主殿下齐平,然比了比又觉得不够,再委屈那双长腿,使身子矮了那公主半个脑袋,这才可怜巴巴地揪着她的袖子道:“姐姐我错了,不要告诉爹爹嘛。”
公主殿下果然是公主殿下,对卖萌讨好的弟弟视而不见,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少来,从小到大永远是这一套,我早吃腻了。”
我十分暗爽。从前都是我让尹百濯吃瘪,此番能亲眼所见别人将他修理成这个样子,心中已然打出一颗招摇的花骨朵,就等着那一瓢水。
尹百濯偷偷地瞧了我一眼,拉过冰美人的袖子,俩人背过身去。
暗自一笑,若尹小心眼儿知晓任他如何压低声音我也一样听得到这件事,不定会抽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