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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舟拎起手上的袋子,客氣一句,「司強哥進來坐會兒嗎?」
四胖往前挪了半步,又怔在原地,慢慢搖搖頭,「江哥不在家,我不進去了。」
葉舟這才注意到,四方臉,熊腰虎背的四胖這會兒低著頭,脖頸都在泛紅。
那些日子江過朋友在家裡拿四胖開玩笑的事兒,她自然記得,四胖是什麼心思,她不是不明白。
所以,她沒再為難四胖,「司強哥,你的包子,很好吃,我這兒還有很多,真不用再送了。」葉舟說著話把門關上。
隔著門,四胖的嗓音抬高几分,「都是家裡剩的,大過年沒人要,沒賣出去的,你不嫌棄就好。晚上六點我再過來,不敲門了,擱門口哈。」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謝謝司強哥。」葉舟也隔著門大聲道謝。
門外的腳步聲輕快漸遠。
雖然跟四胖完全沒聊在一個頻道上,至少說明江過沒來過聯繫。
人在遠方,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葉舟這麼想著,也還是會盼著電話響,可又害怕電話響起。害怕接起來的電話,好像江叔那樣,是一通惡訊。
初七,一周過去。
晚上四胖送來的包子,她沒打開,直接放在盤子裡,關在櫥櫃裡,也沒放冰箱。
葉舟關了英語複讀機,一頁書也看不進去,無論新概念,還是舊漫畫。
她開著電視機,把聲音調到最小,一直盯著窗外。
窗外開始飄雪,雪花輕柔,落地又化成水,今年的鄴城還沒有積雪。
看著一輪紅日西沉,又看著淡淡半月高掛。
不止一次想過,如果江過不回來該怎麼辦。
她知道奶奶的墓地在哪兒,但殯葬手續都是江叔操辦的,她只記得當時交過很多錢。
如果旁邊再多兩個人,她弄不到錢來辦手續,難道要夜裡帶著鐵杴自己去挖坑嗎——
葉舟晃晃頭,不願意此時再想下去,雖然她並不是害怕挖坑,在擔心什麼,說不清楚。
昨天,前天,大前天……過年連著好幾天她都沒睡安穩過,也許是窗外的鞭炮聲太吵,總想等著天亮,等著等著下半夜又會栽倒在沙發上睡著,之後半夜又會醒來。
等到半夜1點,初七已經過去,江過還是沒回來。
葉舟開著廳里的燈,電視聲音調開,歪在沙發上打著瞌睡,眼皮不聽使喚。
下半夜聽見屋子裡有動靜,突然一睜眼,電視關了,燈也關著,屋子裡嗅到異味。
葉舟猛一個激靈站起來,身上的毛毯滑落下去。
她雙拳緊握,「誰?!」
「還能是誰。」嗓音沙啞地不像話。
「哥哥?」她第一次軟軟地喊出一聲疊音。
「嗯。」回應低啞。
葉舟摸著牆走過去,按下開關,「你怎麼不開燈?」
屋子裡點亮,葉舟愣是半張著嘴,又強忍著先合上。
那個乾淨講究的少爺,簡直目不忍視。
坐在飯桌前的江過,不見羽絨外套,套頭毛衣看不出原來高雅的湛藍,上面沾著各種泥巴污漬,底邊開線,側腰處戳開兩個洞,甚至還有幾道觸目驚心的紅褐色。
江過平時講究的髮型再沒有校園裡瘋傳的個性風姿,完全貼著頭皮,發梢沾滿油漬泥巴,好像他在臭水溝里滾過。
而此刻,他那雙髒乎乎的手,握著的白饅頭都被裹上一層黑灰。
張開嘴,乾裂的唇上都染盡墨色。
「你不先去洗洗手嗎?」葉舟瓮聲瓮氣湊過來。
這是她剛走進這個家,江過跟她說的第一句話。一刻都不曾忘記,脫口而出,極其自然,並非刻意。
靠近些才注意到,他這雙手凍得有些僵硬。
沒有回答。
一張乾淨硬朗的面孔,此時只有眼底還是蒼勁的白,他輕飄過來的眼神兒,遠沒有平日裡的鋒利,沉默中只剩下一股子狠厲。
葉舟看著他空口嚼著饅頭,注意到他日漸突起的喉結,緩慢滑動。
回味起剛剛那句話似乎有些不合時宜,葉舟抿抿嘴唇,去取來杯水,放在桌子上,「有包子,我去熱一下。」
咕咚幾口吞咽聲之後,「不用。嫌髒就離遠點兒。」
「江叔,」葉舟頓了頓,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詞,「他人呢?」
江過一轉頭,嘴裡還嚼著饅頭,朝著葉舟身後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