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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和未來在腦子裡相互拉扯,混亂得像是外面交錯的車流。蔣序說完,隔了一會兒,好像又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剛畢業,今夜也不是那個站在車站門口,聽著裡面汽車鳴笛的晚上。
於是他自言自語地反駁:「不對,車站沒有了。」
前面偷聽的喬合一滿腦袋問號,心說這是什麼情侶之間的加密語言。他轉過頭,瞥見明明喝酒從來不會上臉得蔣序眼角暈染成一片潮紅,睫毛半垂著,眼睛裡被外面的流光溢彩映出明暗變換的光線。
他覺得蔣序是不是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了,猶豫著要不要問一聲,還沒開口,就聽見蔣序緊接著說話,遲緩但清晰。
「紹江到寧城每天有三輛車,9點,11點,最後一輛的到達時間時間是下午4點。」
「我去窗口問了兩次會不會有加班車,他們都說沒有,但我還是等了3個小時。」
「車站門口好熱,沒有椅子,烤腸一點也不好吃。」
跨過冗長的歲月,這個問題在擱淺了整整10年之後,在這個夜裡,終於由10年前的蔣序和今夜的蔣序一起發問。
他問:「你不是說來看我嗎。」
恨死你了是假的,不喜歡了是假的,只是想追債是假的,我很難追也是假的。
他只是害怕再有一個沒辦法驗證真假的諾言,和可能出現的,無法確定時間的再次離別。
車站已經重建了,但那個夏天和少年依然站在原地,是他此後每個歲月一起生長,不曾結痂的傷口。
客廳里的池芮芮等了很久,一杯水喝完,還是沒有見到池鉞出來。
對於自己哥哥是怎麼又和蔣序哥哥遇到的,其實池芮芮還挺好奇的。
小的時候她只記得樓上的哥哥經常下樓來家裡寫作業,他很喜歡笑,會帶自己出去玩。抓娃娃,看煙花,看電影,吃肯德基,反正每次去的地方總是不一樣。
有一次他們一起去看電影,池芮芮已經忘記了看的是哪一部動畫片,她只記得電影的間隙,她想要和池鉞說一句什麼話,轉頭看見蔣序頭埋在池鉞的肩膀睡著了。
池鉞一隻手微微摟著他的肩不讓人掉下去。見到池芮芮看過來,池鉞很平靜地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池芮芮當時還小,一樣依賴池鉞,並不覺得兩人的親密有什麼問題。等到她真正明白其中隱藏的含義,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蔣序了。
池鉞的電話好像還沒有打完,池芮芮有點好奇,小心踱步往池鉞房間那頭去,假裝不在意的朝著打電話的人一瞥。
就這一眼,池芮芮就愣住了。
池鉞好像……哭了。
在她的記憶里,不管是以前和爸爸動手,還是家裡出事之後,或是池鉞剛帶著自己來到申城最困難那段時間,至少在自己面前,池鉞是從來沒有哭過的。
18歲到28歲,池鉞永遠安靜堅韌,一往無前,好像沒有什麼能擊垮他。
但是現在,池鉞一隻手拿著電話,寂靜無聲地站在走廊那副巨大的裝飾畫前,頭頂的射燈燈光落到他頭上,照亮他眼角隱約的,不太明顯的淚痕。
原來池鉞也是可以哭的。
池芮芮垂下眼,轉身回到客廳。
但哪怕池鉞哭了,他說話的語氣依舊很平靜,帶著溫柔。他沒有解釋,只對著電話那頭問:「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蔣序反應了一會兒,回答:「不是,喬合一在。」
前面莫名被點名的喬合一一個激靈,立刻正襟危坐。隔了一會兒,一隻手從后座伸過來,遞過一隻手機。
蔣序言簡意賅:「接電話。」
喬合一:「……」
他不知道為什麼壓力倍增,想問蔣序一句對方有說什麼事嗎,但蔣序手機都拿不穩了,要不是喬合一接得快,差點摔進車裡。
拿過電話,蔣序仰頭重新倒回后座,眼睛已經閉上了,看起來馬上就要睡著。
喬合一隻得衝著電話那頭喊了一聲:「喂,池帥——池鉞,我喬合一。」
池鉞「嗯」了一聲,問:「你們喝酒了?」
喬合一緊急澄清:「喝了一點,蔣序自己要喝的,我沒攔住,現在已經在送他回家的路上了。」
池鉞不和他計較這個,只是沉默了片刻,說:「蔣序家的地址麻煩你發我。」
池芮芮在客廳坐了一會兒,背後傳來腳步聲。她回過頭,池鉞換了衣服,拎著一個小型行李箱,好像要出門的樣子。
看到沙發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