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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弓喃喃念道:“滨海路。”我知道他看到的不是滨海路,而是再远一些的地方,木质栏杆的后面那一片无垠的蓝色。日已西斜,海面的颜色由明亮的蓝色转为柔和的灰蓝。一片耀眼的霞光铺撒在海面上,映着天边蒸腾的火烧云,亮丽如火。令人窒息的壮美。车子毫无预兆地在路边停了下来。我侧过头看着他,他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海,墨蓝色的眼瞳里跳跃着暖色的霞光,沉默注视的神情里几乎带着虔诚的味道,直白而单纯,像一个青春期迷茫的小男生。我猜他是想家了。人鱼的家……不知是什么样子?也许是海底的岩洞,也许像珊瑚礁的缝隙,一家一户住在一起,或者干脆就是一个族群生活在一起?我想象不出另外的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本来我也不是一个很有想象力的人,甚至连童话故事也没看过几本。像刚才停车那么突然的,车子又开了起来,绕过路口的小型雕塑,沿着滨海东路驶向东城山的方向。驻地就在东城山的山沟里,这个不是什么秘密,但他竟然也知道,这让我有些怀疑那些夜族人究竟从聂行的嘴里套了多少话出来。一想到聂行,我又想到了即将来临的出行,该做些什么准备呢?“我那把刀还在吗?”我转过头紧盯着明弓,“栈桥上那次,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那把阿拉斯加捕鲸叉?”“刀?”明弓像是愣了一下,“什么刀?寻少拿走了吧?”“胡扯!”我几乎被他的话气乐了,没想到这人还有让别人背黑锅的爱好,“我早就问过寻少了。”“是吗?”明弓紧盯着前方的路面,神色不动地反问我,“他真没拿?”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阿寻鬼灵精的样子。那只小狐狸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我直觉他在这件事上没有晃点我。明弓斜了我一眼,眼中略带笑意。“算了,你喜欢就留着好了。”明弓这副淡定的神情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不过,这一次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不好再跟他计较。横竖不过是一把刀,再宝贝也不会重过人命去。既然他不想还,那就由着好了。明弓没说话,嘴角却抿了起来,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形成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停这里吧。”我指了指山脚下的小广场,“我自己上去。”“这里?”明弓停好车,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微微仰起头眺望着掩映在绿荫中的东城山,“好像还很远啊。”“没事。”我下了车,冲他摆了摆手,“谢谢了。”“请好假给我打电话。” 明弓把双手□□长裤的口袋里,懒懒散散地靠在了车门上。“知道了。”我顺着山路往上走,拐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明弓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微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从我这个角度望下去,车和人都仿佛被缩小,周围是空无一人的小广场,再远一点儿的地方,隔着公路边的绿化带,一望无际的大海已经笼罩在了薄薄的雾气里,变成了一团混沌不明的蓝灰色。这是我看熟了的景色,却因为有那个人站在那里的缘故,头一次让我感觉到了空旷。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夜色渐渐笼罩了安静的东城山。耳畔除了轻浅的虫鸣就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一下叠着一下,单调而规律,仿佛设定好的钟摆。即使不去特意关注,我也知道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有特定的尺寸,甚至间距都不会有太大的出入。就像我那经过了精确规划的人生轨迹。可是,那规划好的、本该一步一步按既定顺序走下去的人生轨迹,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偏差。于是,生活中骤然间多出了一些我无法掌控的东西,让我感觉新奇的同时油本能地感觉危险,想要躲开的同时却又被吸引。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很远。我把假条交给孟岩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儿忐忑。我已经连着两年没有请过年假了,前年被派去境外受训,去年年底的时候正巧在中蒙边境出任务。孟岩应该不会驳回我的休假申请。让我不安的是,孟岩十有八九会猜到我的休假申请跟休假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想休假?”孟岩的指头在桌面得得得地敲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是。”孟岩抬起头飞快地扫了我一眼,目光中不是怀疑,而是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笃定。他和我对这份申请都心知肚明,正因如此,他才会觉得为难。孟岩的目光又落在我的申请表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确定?”“确定。”孟岩向后一靠,轻轻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走的有点儿远。”“私事而已。队长。”我想他理解我话里的意思。如果我只是请假去照看自己的朋友,那事件的性质应该会不一样了。孟岩沉着脸,手指在桌面上不停地敲着,一下一下的。沉默良久,孟岩把两只手握成一个拳头,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恳切的表情。“陈遥,我想你恐怕不知道,咱们行动队在路将军组建的最初,得到了安全部将近一半部门的反对。为什么?因为咱们是挂在第九局名下,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