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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任程飞要被带他们进来的哑姑拖走,任鹏飞艰难地把重如千斤的手伸进怀里,似要掏出什么,眼尖的鬼婆婆用一根长约半寸的大钉子穿透他的手骨钉在地面上,任鹏飞顿时痛得面白如纸,豆大的汗挂满额头,一个东西随之咕咚咕咚从任鹏飞怀里滚落。根本不是什么暗器,鬼婆婆定睛一看,怔住,清风吹来,却吹不走空气中弥漫的诡异的谧静凝重。静静躺在地上的,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且再破旧不过的拨浪鼓,鼓面上用青颜料写下的「青青」二字,在岁月的洗刷下,已经褪了不少光华,却遮掩不住当初写下这两个字的人是如何的期待与用心,是如何的甜蜜与憧憬……一只苍老的手颤抖地捡起这个小鼓,翻过另一面,咕咚一响,赫然印入眼帘的,是「安康」二字。青青,安康。鬼婆婆的目光再次落在任鹏飞身上,这次,不再只有冰冷刺骨的杀意与让人头皮发麻的恨意,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深沉,还有忽略不去的连呼吸都不由凝滞的压抑,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感觉,任鹏飞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在不安地怦怦乱跳。‐‐这就是他的「有备而来」。倾渡厄城之力查找一个人的过往易如反掌,尽管鬼婆婆的曾经已经随岁月流逝逐渐淡去,但总还留下蛛丝马迹,所以任鹏飞最终还是知道了造成鬼婆婆如此憎恨男人的因。人们总说,找到症结才会有办法解开所有,可是死结又如何解?任鹏飞来之前就不止一次无奈叹息,但弟弟的情况容不得再拖,所以任鹏飞左思右想之后,揣上属下找到的拨浪鼓来到了万恶谷。往事并不全是无奈悲伤的,但人们却总是更清楚的记得不快乐的事情。任鹏飞知道这个小鼓只会给鬼婆婆带来不好的回忆,所以他不到迫不得已实在不想去用‐‐谁知道鬼婆婆见了这个东西,会不会因为忆起往事而更想痛下杀手呢?现在,鬼婆婆见到这面小鼓后,事态的发展看起来不容乐观……任鹏飞紧张地忍不住屏住呼吸。鬼婆婆的手拂了一下,任鹏飞只觉得身子突然轻松许多,喉咙不再紧得难受,手也能抬起来了,当然,能动的只有左手,因为右手还被牢牢钉在地上。鬼婆婆轻轻地拨弄着手中的小鼓,咚咚咚地响,她哑着声问:「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任鹏飞一能动,立刻用目光去寻找弟弟的身影,发现他已经不见,顿时着急万分,可一对上鬼婆婆伫立的瘦小干枯的身影,他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担忧,小心谨慎地答:「在下来之前,曾打听过婆婆的事情,然后无意中寻得这面鼓,也没多想,便带来了。」婆婆冷笑:「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任鹏飞忍痛爬起跪在鬼婆婆脚下,诚恳地道:「婆婆,在下弟弟的性命当今世间只有您能救,若婆婆能施手相救,在鹏飞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婆婆的任何愿望。」「就凭这个小鼓,就想让我救一个臭男人?」鬼婆婆笑他痴心妄想。「不,不只是这样。」任鹏飞抬头,一句一句坚定地道,「只要婆婆能施手相救,渡厄城鹏飞能拱手相让,鹏飞的一条性命也随婆婆处置,就算挖了鹏飞的心、脑子还是五脏六腑,做药人做尸人还是做花肥,鹏飞也绝无怨言。」鬼婆婆盯着他沉吟片刻,道:「你说刚刚那个准备断气的小矮子是你弟弟?听你一番话,你对弟弟倒真是情深意重。」「是,因为他是在下唯一的弟弟,更是在下的娘亲拼死生下来的孩子。」「哦?」鬼婆婆似乎对这句话颇有兴致。任鹏飞于脑中快速转念一想,似明白什么,便又接着道:「我娘怀弟弟时家里遭遇祸事,爹不得不前去应对,娘带着我逃难,结果途中受敌人埋伏,娘在打斗中受伤并动了胎气,后来虽逃了出去,却命不久矣,拼着最后一口气,她硬是生下尚不足月的弟弟,最后只来得及见急急赶来的爹一面,并说好好照顾这孩子就死去了。爹那年伤心过度,一夜白发,此后再不肯续弦,并对这个孩子疼爱入骨。现在爹随娘亲逝去,弟弟在我照顾下受此大难,鹏飞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爹娘?因此,只要婆婆肯救弟弟一命,鹏飞愿以一命相抵。」鬼婆婆握紧手中的小鼓,视线在任鹏飞身上驻留许久,终是背过身去。任鹏飞抬头,只能看见鬼婆婆瘦如竹竿的身影,风中不停传来小鼓咚咚咚声,一声一声敲击他焦急担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