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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言翻身从床上起来:“又是谁欺负她了?快把她领进来。”少顷,眼睛红彤彤的刘礼刘怯生生的走了进来,见了我,不曾说话便跪下磕头,然后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我见她小小的身子跪伏在地上,肩膀不住的颤抖,心里最后存的一点不耐也随之散了,忙让纱南扶她起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又哭什么?上学被师傅责骂了?哪个宫人服侍得不好,冲撞了你?还是哪个嘴碎又胡说了什么,惹你伤心了?”我连猜七八个原因,她总是抹着眼泪不说话,只是一味摇头。“公主!”纱南跪坐在她身边,面带微笑的安抚她,“你这样只是哭,不说明原由,如何叫皇后娘娘替你作主呢?”刘礼刘闻言果然愣了下,然后红肿着眼睛抬起头来,懦声问:“大姐……大姐她们是否都要出嫁了?”我扬了扬眉,目光移向纱南,纱南冲我微微摇头。刘礼刘一边抹泪,一边抽咽:“大姐、二姐要出嫁,三姐也有了合适的夫家,他们说……他们说宫里只剩下我和小妹没有夫家,所以……所以蛮子来求亲,父皇要把我送给蛮子……”勉强说到这里,已是声泪俱下,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我恍然,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就为了这个伤心么?”她连连点头,哽咽:“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们说匈奴很远,去了那里便再也见不着父皇母后了!”我鼻子一阵儿发酸,叹气道:“傻丫头,怎么那么傻,你才多大?母后怎会舍得将你送去虎狼之地?”“可是……可是他们都说……我不是母后亲生的,母后不喜欢我的生母,所以、所以……这次一定会选我去和亲……”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腹委屈。我对她又气又怜,叱道:“你若要这么想,岂不是将母后这么多年待你的心都一并抹杀了么?”说到动情处,声音不禁哽咽起来。刘礼刘浑身一颤,急忙跪下,磕头谢罪:“孩儿错了!母后对孩儿疼爱,抚养多年,与众姐妹并无二样……”见我伤心落泪,她又惊又急, “我错了!母后,你别哭,都是我不好!”她用手胡乱的替我抹泪,我酸涩的别过头,她激动的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我,放声大哭,“娘啊——你就是我的亲娘啊——”“礼刘……傻孩子!你个傻孩子!”我被她哭得心酸不已,一时间母女二人抱作一团,痛哭不止。纱南费了好大的劲,说了一箩筐的笑话,才终于勉强减了些许悲伤的情绪。我又好言安慰刘礼刘,让她放心,这才哄得她依依不舍的回去了。等她一走,我稍稍平复心绪,屏退开左右,对纱南道:“去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淯阳公主跟前搬弄是非,离间中伤!”许是我语气太过严厉,纱南竟被吓了一跳。我咬牙冷道:“是哪些人,我心里也有数,你直接去找掖庭令,叫他查清楚淯阳公主今天都见了什么人,若是宫中奴婢,直接送交暴室!”纱南应诺后离开,她前脚刚走,后脚中黄门在外禀报:“陛下驾到!”我心里不悦,却也只得站起来接驾,刘秀慢吞吞的走进寝室,看到我时一怔,叹气道:“都到了做祖母的年纪,如何还这般冲动?你瞧你,又哭得眼睛都肿了。”我不愿提刚才发生的事,只是低头不语,这时殿外又报:“涅阳公主来了!”我和刘秀互望一眼,我下意识的往床内挪了些许。刘中礼进门时怀里竟还抱着一具箜篌,她目光平静,面带笑意,脱去外麾后向刘秀和我分别请了安。我怕被她看出我哭过的痕迹,然后问东问西引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特意将脸撇开。“女儿新学了一件乐器,练得有些心得,想请父皇与母后指点一二。”刘秀含笑点头。中礼略略顿首,退后两步坐在榻上,将箜篌横卧在自己的腿上,先不紧不慢的挑了两个音,然后忽的纤纤玉指一拨,悠扬的丝弦之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中礼抬眼飞快的向我俩瞥来,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婉转娇柔的唱道:“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歌声清亮,却带着一种幽深的哀怨。歌词一经唱出,室内众人均在瞬间变幻了脸色,我亦是颇为震动的抬起了头。如果没记错,这首《黄鹄歌》应是汉武帝时被嫁到乌孙和亲的江都王之女刘细君所作,歌词中所包含的怨恨之意,悲苦之情,当真闻者落泪,唏嘘难抑。刘细君嫁的乌孙王老迈,年纪堪当她的祖父,乌孙王后来又把细君送给自己的孙子,细君受不了这种番邦乱伦的习俗,向汉武帝求诉,结果却被皇帝告知国家要与乌孙联合对付匈奴,让她乖乖听从当地的习俗,听之任之。细君最终嫁了两代两任乌孙王,在乌孙郁郁而终,而自她死后,武帝又送了一位公主刘解忧到乌孙和亲,刘解忧一共侍奉了两代三任乌孙王……自汉高祖起,记录在案的和亲公主有十六人之多,这其中包括帝女、宗室女、宫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