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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尔哈正是在这种众说纷纭的混乱之际,由尼满背着进了二爷府。苏宜尔哈自生产完才不过短短四五日,身体虚,人还发着低烧,可她还是坚持自己扶着墙,蹒跚着走进了西厢。她在李佳氏的床前磕了头,哭着喊了声:“福晋!”李佳氏撑着似乎随时都会阖上的眼皮,对她张了张嘴,而后,无声地落下了一滴眼泪。主仆二人只这般对视一眼,便似已从眼中明了对方的各种苦楚。苏宜尔哈跪着再度磕头:“福晋安心。”之后苏宜尔哈便在明间的北炕下安置了一张杌子,她就这么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一边抱着小阿哥喂奶,一边将府里管事的婆子一个个叫进去回话。苏宜尔哈替李佳氏管家的时候,代善进屋时曾经瞥了一眼,但他什么都没说,原本已转了身子往外头走,最后却在听见厨娘哭喊时踯躅地停下了脚步。彼时,苏宜尔哈正责问厨娘为何克扣乳娘的吃食,厨娘哭嚷:“爷吩咐说,送去木栅的菜单由原先的四个菜改作八个,一日两餐都要按时送……奴才没有不尽心,只是实在分身乏术,没法再给乌岱单独弄吃的,所以……所以……”代善转身的那一刻,隔着并不远的距离,似乎能感觉到苏宜尔哈全身冷冰的气息。在那个瞬间,他几乎眼花得看到她身体里迸发出来的怒气,然而,最终,苏宜尔哈只是抱着小阿哥站了起来,抬腿给了厨娘一脚。“明明自己犯了错,还要把罪责推给主子,这样的奴才哪个府里敢用?找人叫人牙子来,趁早卖了干净!” 病中管家(2)苏宜尔哈产后体虚,加上抱着小阿哥,这一脚基本没有什么力道。可厨娘却还是被她的话给吓坏了,回头一看代善还站在门口没走,忙连滚带爬地跪伏膝行过去,哭道:“爷,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求爷开恩,爷……奴才、奴才真的……尽力了。”代善被她哭得不忍,加上想起东哥对这个厨娘的手艺还算满意,不由心软道:“你家福晋还病着,就不要随意撵人了,罚她半年薪俸,只当是给主母祈福吧。”苏宜尔哈看着代善,表情诡异,过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小阿哥肃了肃身:“奴才遵命。”代善点点头,看厨娘千恩万谢地给自己磕头,转身又向苏宜尔哈磕头,他觉得心里没来由的烦。刚要抬腿走人,苏宜尔哈却又在身后喊住了他:“爷,小阿哥洗三礼没办成,不若爷给小阿哥取个名吧,也只当替福晋祈福了。”刚出生的小孩子一般都不着急取名,怕的是日后夭折,取的名太贵气,反而折了孩子的福,不过,也有家里特别宠爱的孩子,出生前就已定好了名字。代善扭头看向她怀里裹在襁褓内小小弱弱的幼子,那张脸红红小小的,五官皱在一起,跟个没毛的小猴子一样,不由叹了口气:“便叫硕托吧。”————————————————————————乌岱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孟古姐姐坐在炕沿边,细细打量着乌岱:“这是打发你来接岳托么?”孟古姐姐的右后侧,皇太极正盘腿端坐在炕上,身前的炕桌上铺满了笔墨纸砚,他正用毛笔蘸了墨,认认真真地在纸上描画着。岳托的悠车就悬挂在他身后,四格格穆库什正跪在炕上,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扒拉在悠车上,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岳托看。这会儿听孟古姐姐问的话,乌岱还没来得及回答,穆库什已细声细气地说:“岳托不走!岳托留在八哥哥家,哪都不去。”她从炕上爬了下来,套着鞋子啪嗒啪嗒走到乌岱跟前,“你回去跟二嫂说,我每天陪岳托玩,一定把岳托养的白白胖胖的。真的,我不撒谎,我每天都陪十一弟弟,五妹妹还有六妹妹玩的,他们每一个都白白胖胖的。”穆库什说的认真,孟古姐姐不禁被她的样子逗乐了。嘉穆瑚觉罗氏一年生一胎,她虽是个小福晋,衮代却不得不独独分了她一间屋子抚养孩子,穆库什虽然才五岁,但因为上有同胞的哥哥,下有同胞妹妹,嘉穆瑚觉罗氏每天忙于照料孩子吃喝拉撒,穆库什每日里除了照看弟弟妹妹,就只能在木栅里自己四处瞎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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