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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房的窗外,仅隔着一面不算太厚实的石土墙,无法阻挡住院子里萨满唱祝的阿査布密[1]。苏宜尔哈抱着硕托,眼泪含在眼眶里,轻声唤着:“福晋……”李佳氏靠坐在床上,脸色蜡黄,这大半年的休养似乎对她而言没多大的作用,她拿药当饭一样吃着,可精神仍是一日差过一日。“以后,记得叫我大福晋。”家里有两位福晋了,总不比从前,无论如何,得定出个主母来。苏宜尔哈偷偷擦干眼泪:“下定的时候,她不是说不会跟您争的吗?”李佳氏轻笑:“那是她聪明,二爷这样的家底,她争去做什么?争着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填这个窟窿么?”苏宜尔哈撇嘴:“她哪来那许多财物可填。”“是啊,哈达国都灭了,她的那点嫁妆还都靠着莽古济给添的妆,勉强能入眼。”李佳氏淡淡一笑,虽然容颜不再,可她笑起时眼里仍带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熠熠光芒。“就是这么个理,以后多个人陪我一起看热闹,这不是很好么?又或许……她看不透,心气高,心里觉得不甘,那就更有热闹可瞧了。”“福晋!”苏宜尔哈只觉得心里一阵隐隐悸痛。自己的主子,怎么就被生生熬成了这副样子?她才十六岁,样子却憔悴得像是三十多岁的老人。 访客接踵(2)萨茵进门后暂时住在正屋的西厢房,两位福晋同住一个屋檐下,每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代善初一至初五宿在东厢,十五至二十日宿在西厢,其余的日子都睡在小木屋里。代善在西厢怎么睡的,李佳氏并不知道,但在东厢,代善却并没有与她同床,大多数的时候是说上一小会儿的话,问一下两个儿子的近况,而后他会留在暖阁里看会儿书,熄灯时分他就睡在暖阁外间的南炕上。这会儿天气正渐渐转热,用不着烧炕,所以即便夜里睡在小木屋也不会着凉。但萨茵显然并不这么想,作为妻子,她表现出了女性温柔体贴的一面,白天她怕代善饿着,亲自做了小点心送去小木屋,晚上她怕代善冻着,又去小木屋送过毯子。可惜的是,每次她都被挡在了五丈开外。如此百折不挠地坚持了好几个月,每天听着苏宜尔哈汇报着萨茵的动向,直听得李佳氏直打哈欠:“她就不能换点新意么?”见苏宜尔哈一脸的嘲讽,李佳氏不由叹了口气,“算了,由她去吧,关照底下的奴才,也不用劝着拦着,她要去就由她去。早晚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做的事是有多可笑。”李佳氏的声音很轻,幽幽地飘散在盛夏的夜风中。只是她自己也没料想到,让萨茵明白的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而且,风暴席卷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猝不及防地,将萨茵,将她,一起吞没了。那一日用完晚饭,不过申正时分,苏宜尔哈用盘子装着几块切片的西瓜进了东厢,脸上笑盈盈的。“栅内的八阿哥又打发人送了些新鲜瓜果来,说是岳托阿哥今天吃着西瓜说好吃,给额涅吃。逗得一屋子人都乐了,贝勒爷当时也在屋里,便随手打赏了一些时令瓜果下来。八阿哥说,独咱们家是头一份的。”“头一份?”李佳氏皱了眉,“大阿哥府上呢?”“不清楚。”苏宜尔哈将西瓜捧给主子,“您别琢磨太多了,兴许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思虑太过了,搞得草木皆兵,累人累己。”李佳氏微微一笑:“孟古姐姐将岳托又接进栅子里去,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在这么个大热天的想起岳托了?”“怎么,难道还有别的?”“前几日栅子里设了内宴,虽然没请内城的亲戚,只栅内众福晋聚了聚,但有消息传出来,说是为了款待扈伦乌拉部的贵客。”“乌拉……哦,是布占泰贝勒吗?”布占泰在八年前的古勒山九部之战中被俘,努尔哈赤虽囚禁了他三年,却也奉若上宾,而且还把自己同胞弟弟舒尔哈齐的长女额实泰、次女娥恩哲先后嫁给布占泰为妻。之后布占泰的哥哥、乌拉部首领贝勒满泰遇害身亡,群龙无首,乌拉那拉氏诸人纷纷争抢首领,努尔哈赤将布占泰送回乌拉,扶助他成为了乌拉的首领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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