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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扶持着簇成一堆。篝火熊熊映照下,可以清晰的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泪痕,偶尔有一处的伤兵因治无效咽下最后一口气时,那里传出的哭声愈发凄惨。李宓心下恻然,别开脸不忍再看。这时忽然听到自北面传来一阵悠悠歌声,缠绵悱恻的悲唱道:"无何天宝大征兵,户有三丁点一丁,点得驱将何处去?五月万里云南行。闻道云南有泸水,椒花落时瘴烟起,大军徒涉水如汤,未过十人二三死,村南村北哭声哀,儿别爷娘夫别妻,皆云前后征‘蛮'者,千万人行无一回"李宓心头怦地一跳,像是有某种东西在他心房里猛然炸开了。他望着满营将士一张张混合了血污泥水的脸孔,那一双双哀泣的眼睛更像是一把把的利刃,毫不设防的戳进了他的心口。李宓脸如死灰,踉跄着向后跌了两步,慕容徵在身后扶了他一把,语重心长的说道:"依我愚见,李将军不如趁早收兵,撤回长安,你已失了军心气势,这场仗不打也罢!"李宓心绪难平,嘴里不住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这难道也是她想出的计策么?长门冯一长门冯一!你到底是人是妖?是魔是邪?难道不能胜你,便无法拿下这龙尾关,无法拿下阳苴咩城,无法收复整个南诏了么?"他突然奋力挣开慕容徵,从怀中掏出一物,抛给身后一名武将,高声道:"姚光接令,若明日午时未见本将军回营,则全军拔营再退五里;若本将军三日为归,你便持此军符,号令三军继续攻城,不得有误!"最后两个字说完,他已跳上一匹战马,飞驰而去。慕容徵感觉不妙,急叫道:"李宓,你难道要去送死不成?"没等他这句话喊完,李宓的身影早消失在夜幕中。一路纵马狂驰,约莫半个时辰便已赶至龙尾关下。李宓为避免惊动守关士兵,在离龙尾关尚有半里路程时,便悄然下马步行。走到白天刘勉旃用破城锤破墙的地方,发现原本残破的墙垣竟已修补完整,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曾有过被损的迹象。南诏兵卒动作如此迅速,仅仅半天工夫已将破墙补好,这使他深感佩服。选了个最佳的角度,他从怀中取出一段长索--这段长索一头系着铁爪,正是前几日为冥想出破解巨型飞钩捣毁云梯之法而特意打造的。李宓原也想不到这条飞索竟还会在这里派上用场,掂了掂铁爪的分量,他尽量放轻手脚,将铁爪用力甩上城头。试了几次,铁爪果然如愿钩住了城头砖缝,李宓一阵窃喜,凭借长索之便,飞快的攀越城墙。谁知双脚刚刚踩上城头基石,便听黑夜里砉地一声异响,没等他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见一团庞大的黑影笔直朝他撞了过来。他急忙伏低身子就地打了两三个滚,身后咣地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擦着他鬓角险险的飞了过去,砸在地上,他感觉耳根子火辣辣的疼,随手一摸,掌心里黏糊糊的,竟然是血。李宓侧身往后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见方才他脚踩之处,砸下一块大木板,板下密密麻麻的钉满了铁钉。李宓认得这东西,这原是两军对战时,埋在陷马坑之类的地方用来破坏敌军骑兵阵的狼牙拍,却没想到有人竟拿它涂黑,悬挂在城头上,巧作暗器之用。只是寻常狼牙拍上的铁钉只有寸许长,而这一个的钉子竟有一尺半长,似乎南诏早就知道有人会利用飞钩夜闯龙尾关,所以事先备下了这等歹毒的利器。若非李宓身手了得,千钧一发间滚地而过,可就不仅仅是耳根擦出血那么简单了。才一犹疑,方才巨响惊动了附近巡逻的兵卒,纷纷叫嚷着往这边搜了过来。李宓不敢停留,急忙利用飞钩缒下城去。待他踉踉跄跄,满身狼狈的从龙尾关上跳下时,关上已是锣鼓声齐响,显然是守城士兵发觉情况不对,进而鸣金示警。 入龙尾关往南,野地里随处可见许多临时搭就的简易草棚,四下寂静,偶有犬吠,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这些草棚内居住的显然都是从关外临时迁入的南诏百姓,这一切皆因战争而害得他们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李宓忽然想起大唐的千万百姓,想起留在长安的父母妻儿,想起方才在城外听到的那首凄凉的歌。他心中一阵酸痛,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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