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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行压制的昌邑群臣再度尖叫了起来,更有人蹦跳着,直着脖子冲门内的刘贺大叫:“陛下——陛下——”可现在他们的陛下却什么都做不了,刘贺用了二十七天构筑的权力系统在霍光毫无预兆的突袭下土崩瓦解,他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面上虽然一片无辜的平静,可手心里的颤动,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却正在泄露着他内心的愤怒。推推搡搡,踉踉跄跄,两百多人的队伍狼狈得犹如阶下囚徒,被羽林卫逼压呵斥,丧家犬般的一路赶下正殿,人群里有人频频回首,凄厉的尖叫:“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这句话像是星星之火般,迅速汇成一把燎原之势,那两百多或嘶哑或粗矿或尖细的声音发出振聋发聩般的吼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刘贺睚眦,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扩张的怒意,冷声质问:“大将军这是要将他们赶回昌邑不成?”霍光温和的回答:“这些昌邑之臣将尽数押送廷尉诏狱。”刘贺猛然一惊,“朕的这些臣子从官犯了什么罪,大将军要把他们全部关押起来?”霍光不答,只是淡淡的对金赏等人吩咐:“小心看守。别让他无故猝死或有自杀的机会,否则就会使我有负天下,背上了杀主的罪名。”刘贺听得心惊肉跳,换来更多胸臆难抒的气愤。金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蕴含了诸多复杂的感情,其中的憎恶却似要当场活剐了他一般。霍光的那番话,是对女婿的着意叮嘱,也是一种警告,刘贺不能死,无论金赏有多大的仇恨,总之刘贺不能死。金赏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颔首应了声:“诺。”霍光随即走出宣室殿,他身后尾随了三公九卿,哩哩啦啦一大拨人,在经过刘贺身旁时俱都把头压在胸前,不敢斜视。二百来人被羽林卫毫不留情的驱赶到金马门外,队伍中尚有人不服的叫嚷,一出宫门,迎头便听一声厉喝:“绑了!”不等他们回过神,羽林卫凶神恶煞的拎了绳索便将人一一五花大绑起来,有些挣扎不服者更是没少挨拳脚,嘴里叫屈喊冤者更是直接被人抄了路边的马粪塞到了嘴里。羽林骑兵这时候才真正显示出了他们惊人的威慑力,金马门外,张安世身穿甲胄,手持长剑,羽林骑在他四周呈凸弧型将宫门牢牢围堵住。“押到廷尉诏狱去,听候发落!”“诺!”一人称诺并不稀奇,但上千人的声威一齐响亮的应答,那样磅礴惊人的声势竟吓得一些胆小的人瘫软倒地,犹如烂泥般再也拉不起来。 ◇◆◇◇◆◇◇◆◇一滴汗顺着眉骨滑到睫毛上,慢慢的渗入他的眼睛。刘贺咬牙吸气,强忍着眼球火辣辣的刺痛感,戏谑的说:“原来你们对昭帝如此念念不忘,竟不惜将朕也变成他那样的傀儡!”被霍光留在宣室殿负责看守刘贺的人,全部是刘弗以前的侍中、常侍、黄门,那些人听到他说话,不敢多看他,却又不敢不看他,一个个神情怯弱,目光躲闪,说不出的滑稽。刘贺不由得抽动嘴角,嘲讽一笑,但这个笑容未曾收敛,他的右臂上便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一只白净的手正作势扶着他的胳膊,可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却正死死的掐在他的创口处。他痛得鼻翼翕张,猛烈的吸气,却咬紧牙关不曾喊出一声来。金赏那张惨白到阴暗的脸孔正凑在他的眼前,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布满血丝。刘贺满身的汗水顷刻间化成冷汗,如瀑般涔涔而下。面对着那样一张仇视的面容,他嘴唇微微颤了下,却依然很镇定的说:“朕还是皇帝……即便是傀儡,也仍是皇帝!”只要他是皇汉朝的皇帝,只要他还是刘贺,总有一日,他会将霍光打败。权力角逐的一次挫败无法永久困缚住他,有雄心抱负的天子岂能永远被权臣掣肘?胳膊一震,他用力挣脱开金赏的束缚。袖管遮掩下的创口已然迸裂,他甚至能真切的感觉出混着血水的咸津津汗水渗在伤口上那种戳心般的痛意。“你没这机会了。”“除非你现在杀了朕。”他毫不在乎金赏杀人的目光,言语中依然充满漫不经心的挑衅和傲气,“可你不敢!你生来就是个没胆的匈奴杂种,不愧是刘弗驯养出来的狗……”金赏难以抑制的推搡过去,刘贺身子晃了晃,不等站稳脚跟,胸前衣襟又被一把揪住。金安上在边上及时喊了声:“哥……”刘贺冷漠的一笑,垂目瞟了眼胸前揪着自己衣裳的那只手。金赏手上泛白的骨节高高凸起,停顿了片刻后终于还是松了开来。宣室殿的大门再度打开,炎热的空气随着洞开的大门涌进搁着冰块的殿内,黄门尖锐的嗓音在寂静的长廊内幽远的回荡:“太后制诏——宣昌邑王觐见——”刘贺瞳孔骤缩,全身的毛孔似乎被这样的热气一逼,顷刻间都要炸裂开来。他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句话,不是因为上官太后要召见他,而是因为那三个他本以为早已摘除的字——昌邑王。他隐隐觉察出什么,却又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