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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招娣听到段嘉在屋子里轻轻唤他。他放下手里的针线,缓步走进房间里。段嘉尚没有完全清醒,面容上还带着些朦胧的睡意。他伸手轻轻抱住招娣,侧脸从她柔软的头发上轻轻地划过。他说话的声音平平淡淡、慢慢悠悠的。“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小时候学校前面的大柳树,我梦到我父亲常常抽的那种香烟的味道。然后,我梦到你。你不说话,一个劲儿的看着我笑。我觉得很幸福。”电影拍摄到这里,似乎与以前大不一样了。之前的故事桥段大多是牵动人心的大起大落,而眼下的情节则如同散文诗一般轻柔而漫长。萧程瑞将这一段拍摄得那样宁静而美好,给了整部电影一个缓和和喘息。林柒在某一个收工回来的晚上在社交平台上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等待着故事的终结,等待着招娣最终的命运。希望每一个善良的姑娘等能被温柔地对待。各位,晚安。这段日子,他们所居住的小城市迎来了一场强力的冷空气。气温的骤然变化让段嘉的身体更加虚弱了。他们在家里坚持了两天,最终还是被迫进了医院。这个小城市里只有这一家规模很小的医院,环境和设施都显得很老旧。段嘉被推着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然后被安排进了一个很狭窄的小病房。那个病房里只有很小的一个窗户,就算是在大白天,房间里也是很阴暗的。招娣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不像是医院,反而更像是一个牢房。段嘉的身体就在这样的桎梏之下一天天的虚弱下去。两个人的希望一点点变得渺茫,他们的心里都有一种隐秘的预感,可能离别的日子不会太远了。这个医院里并没有多少病人。起初的几天他们的病房里总是在死人,隔壁床的病友没两天就换一次。到了后来,干脆就没人可以补上了。这是可以理解的。这里的人要不不治病,要治就干脆去外面的大医院治,这家医院始终就处于一种不咸不淡的位置上。开始的时候,招娣也跟段嘉商量去外面看,但他拒绝了,招娣拗不过他只好作罢。时日一长,他们就连走的可能都不再有了。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段嘉的生命终于被消耗殆尽。在那天晚上,招娣靠在段嘉的怀里,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他的身体出奇地冰冷,招娣很清楚地听着他艰难的喘息声。屋子里只有一点可怜的亮光。不知道为什么,招娣竟然连一点难过的心情都没有,整个人空落落的,像是没有了魂儿一样。早一些的时候,段嘉的一只手还在轻轻地安抚着她。后来,他的手渐渐地不动了。再后来,招娣就连他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她知道,段嘉已经死了。而她,也死了。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遇上他,那样她就不会再有希望。他把濒死的招娣救活,然后又一次离她而去。她这一生只被这一个男人当人看过,即使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即使她还没有机会嫁给他。但在这段时间里,她得到了一个女人所能得到的一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最干净的。第二天的清早,医院里的人进来把段嘉已经硬掉的尸体拖走。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知道那些抬着担架的人走出去很远,她才突然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这个人,永远离开她了。她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身体却无休止地开始发抖。她好像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觉,昏昏沉沉之间竟然完全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告诉她说:“你的身体状况很糟,我们建议你去做一下全面的检查。”她点了头,接着被推去经历了和段嘉一样的复杂检查。最终,没有一个结果。她躺在段嘉曾经躺过的那张单人病床上,床头的扶手上满是铁锈,面对着的白色墙面上都是诡异的痕迹。她的头顶上是一个很小的明显已经老化了的白色空调,角落里全都是肉眼可见的灰尘。整个医院的环境很嘈杂,走廊上经常会传来小孩儿或者成年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隔壁病房的小孩子得到了一个新的玩具,每天白天,招娣都能听到机械玩具发出的响声。招娣所在的病房很少会有人进来,不论日夜,小房间里都是一种没有生气的死寂。招娣每天都靠在墙壁上,往往一天都不动几次。林柒在拍摄这段戏的时候,原本只是想拍摄几个静止的画面。碰巧,有一只小飞虫进了屋子,正好在林柒的面前来回飞动。林柒下意识地就用目光追随着它飞行的轨迹,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她半靠半坐地静止在那里,只有一双眼睛慢慢地移动着。虽然没有太多的动作,但林柒所给人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这个镜头拍摄了近两分钟,整个摄制组出奇地安静。他们都目不转睛地注意着林柒的表演,连林柒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自己如此的表现。她觉得这一场戏是上天赐给她的。萧程瑞也同样有这样的感受,这段剧本上没有写的表演堪称是整部电影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