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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她自来中原三年,竟无一日自在过。到底是我错了。或许……不,她哪怕忘了我,她也休想离开我!
等到一切终于平静,她已经趴在角落睡着了,下巴枕着我的胳膊,还流了一滩口水。我戳醒她,短暂的迷茫之后终于清醒,看见我只差跳起来,可惜方才睡得太久,胳膊和腿都僵着,她见我没事,大约是想走。
“你要去哪儿?”
“回去睡觉……”
我拍了拍身边的床,不肯放她走。好说歹说,总算躺下了。天明的时候,永娘进来唤醒了她,低声说着废黜皇后的事情,我听了大松了一口气,竟沉沉睡去。再醒来,眼前人已经变成了赵瑟瑟。
我又头疼起来。
我开始无比的思念起她来,思念得戏都做不下去了。幸而那一剑刺得够狠,我总有机会不见她。
一切又好像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但我却等的没有耐心了。
“殿下好些了?”裴照一进来,便道:“为何赐婚这么着急?”
我看向他,有点无精打采,空气里有风雪的味道,叫人忽然觉得时间漫长难捱。我道:“是我的意思。”
裴照愣了一下,沉默起来,半晌,才说:“殿下自从受伤以来,似乎……”
我抬头瞧他,等着下文,他忽然不说了。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裴照显然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西凉……的事情。”
裴照的脸色顿时比死了还难看,他嘴唇嗫嚅了两下,好似要说什么,到底没出声响。
他大概全明白了。
我笑起来,心里满是讥讽,果然只有我和小枫忘了,他们明明都清醒着,却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我好像……没什么耐心再等了。”
“什么?”
我的话没头没脑,但我觉得他会懂得。片刻之后,他才说:“殿下,皇后的事情……”
“这事已经了了。”我淡淡道。裴照大约以为,我的目的只为了报仇。
其实他以为的也没有错。从前的确如此,如果我没有想起小枫的话,大约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
“你想知道什么?”
裴照沉默了半晌,什么也没说,起身告辞。
裴照走后,殿内又恢复冷清的意味。大约是下雪了吧,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大概又溜出去玩了吧?
她来了总是想家,下雪了便觉得亲切,喜欢在胡人开的酒肆厮混整天。我想起从前同她吵架的日子,竟从中觉出些幸福来。如果没有我亲手造的那场噩梦,是不是一切能更幸福一点?可我实在没法子了。
东宫……东宫……这不是人应该待的地方。
我兀自出着神,赵瑟瑟来了。
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装,一举一动便听见金石之声泠然,贬为庶人之后的清瘦此刻全消失不见,满头珠翠,一颦一笑皆有章法可循,朱唇轻启,刻意柔软的嗓音缓缓道:“殿下,臣妾……”
我只觉得厌烦,挥了挥手。她的声音随即止住,眼神闪躲,立马换成一副小心翼翼而又带着几分凄楚的模样,静默着看我,不说话了。
我闭了眼,装作昏沉的样子睡去。她跪了很久,似乎觉得我睡着了,才小声音淡淡道:“我知道殿下其实不爱我,但……我也不能让你爱她。”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特意说给我听。
她终于起身,金石之声泠然而去。我又躺了好久,才睁开眼睛。
隔壁院子里渐渐响起管弦丝乐之声,我恍然想起前几日她提过的宫筵,顿时觉得无趣极了。
越是装作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内里越是一触即溃危如累卵。赵瑟瑟恐怕并不明白。
晚间裴照又来了。
“陈家?被高于明灭了满门的陈家?”
“是。”
我沉默起来。这像是个机会。我的心剧烈颤抖起来。
没几日,我见到了顾剑,就在东宫。自西凉回来,这是第一次。
他仍着一身白衣,带着他的剑。来去无踪,他很不乐意见我,靠在门边,连礼仪都忘了。我不是很想计较这些细节。若没有身份这层禁锢,也许我们会是朋友,只是可惜,如今他也许很恨我。
“三年了,你终于肯现身了?”我道,语气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你既娶了她,应该对她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