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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夺目而出:“母后!”
章太后见女儿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心如刀绞,厉声喝道:“去请太子来!他便是这样对待自己姑母的吗?!”
近侍女官搀扶着庐陵长公主登上辇轿,径直往康宁宫去,先灌了一壶热汤暖身,方才叫去更衣。
庐陵长公主缓过那口气来,再见到母亲面容,当下泪珠滚滚:“枉我父是太上皇,母是皇太后,还不是仰人鼻息?见了这个要跪,见了那个要拜,处处受人欺凌,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章太后被说到痛处,又是怨愤,又是心酸,搂着女儿,恨声道:“总有一日……”
“总有一日如何?”皇太子李琰还未进殿,便先闻其声:“皇祖母,慎言。”
他生就一张与父亲相像的面孔,丹凤眼狭长锐利,锋芒毕露,鼻梁挺直,轮廓鲜明,有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冷厉挺峻。
“姑母,你若觉得逢人便拜太过辛苦,侄儿却有个好法子。”
皇太子侧目去看庐陵长公主,眸光淡淡:“你不妨做个牌位,如此一来,只有别人拜你,断然没有你拜别人的道理,是不是?”
庐陵长公主不敢直视他,垂下头,讷讷不语。
“母后仙逝,身为人子,只恨不能随同尽孝,现下所想,不过是尽人子本分,叫她去的安心,如若有人在这时候生事,叫母后走得不安宁,我必然叫她一生一世都不安宁。”
“皇祖母,”皇太子微微欠身,彬彬有礼道:“您令人传我来,有何吩咐?”
偌大内殿被数十支蜡烛映照的金碧辉煌,不似人间,章太后将有些不受控制颤抖起来的手掩在衣袖之下,深吸口气,僵硬笑道:“你母亲去了,我也难过,只是见你近来辛苦,形容憔悴,颇不忍心,你是储君,是国本,要保重身体……”
皇太子冷峻的面孔上适时的浮现出几分笑意:“叫皇祖母忧心,是孙儿的过失。”
……
夜色渐深,葛老太爷却没睡下。
年龄的增长伴随着体力的衰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亢奋过了。
葛禄在他身前,垂手回道:“那家人姓李,当家男人很早就死了,留下王氏养育一儿一女,儿子入赘到了长安城里的一家糕饼铺子,女儿还没说亲,至于另一个女郎,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到他们家的,不过乡下村落,就那么点儿地方,多一个人很容易被察觉,想来也刚到没几日。”
葛老太爷目光幽深:“也就是说,没人知道那女郎是什么来历?”
“是,”葛禄如此回禀一句,见他没有再问,便继续道:“王氏前几日曾去大夫那儿买药,她的女儿也去过,还问大夫,如果一个人将从前之事都忘光了,该吃什么药才好……”
听及此处,葛老太爷那双浑浊的眸子登时亮了三分:“你是说,她不记得从前之事了?”
“应该是,”葛禄隐约能猜到葛老太爷的想法,斟酌着言辞,道:“若是有一日,她再想起来,岂非前功尽弃……”
葛老太爷眼皮子耷拉下去,拾起手边的烟杆儿,点起之后,深深吸了一口。
葛禄知道,这是老太爷拿不定主意时候的作态,所以他低下头,就此沉默下去。
“你说,”半晌之后,葛老太爷幽幽开口:“失去记忆之前,她是个什么人?”
葛禄被问住了。
“我倒觉得,栽培她的人,未必没有跟我们一样的心思,只是不知哪一步出了错漏,叫她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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