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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两步,大喊道,“雨大路滑,先到前面的凉亭避避雨吧!昭闻寺就在山上,又跑不了,不赶这一时半刻!”
马车里没有回应。
护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退回去骂道:“晦气!”
另一名护卫跟上来,在嘈杂的雨声中提高了点声音,凑近道:“你指望他一个傻子能给你什么回应?说是少爷公子,但到底不是给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眼下那位老太太还活着,没人敢拿这傻少爷怎么样,以后……呵呵。”
“这倒霉差事!”
两人又骂了几声,又很快被更大的暴雨声淹没了。
车夫耳力过人,听见了后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但却敢怒不敢言。他虽同情这车里的小主子,但却也只限于同情。
“咳……咳咳!咳咳……”
马车里突然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连这咆哮的大雨与山风都压不住,尖锐带血地刺出来。
车夫听得皱眉,沉沉叹了口气。
他在言家做事也有五六年了。马车里这位言家大少爷言陵,在他刚进言家大门时,就听说了这位大少爷的事迹。
据说言陵降生那日,天外飞虹,映照得方圆二十里都如晴昼一般。莲香与佛光盈满待产的卧房,更有大相国寺的高僧快马加鞭赶来,为言大少批命。此等出身,几乎是一出生就被整个言家捧到了掌心上,尤受喜好佛法的老太太喜爱。
但没过多久,言家人就发现,他们的大少爷不会说话,不会哭闹,整天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张着嘴在无声地念什么,仿佛是个傻子一般。
名医看过,术士找过,但都束手无策。
前一刻还被奉若天才的言大少,转眼便被打入了尘埃,贴上了傻子的封号,从老太太的主院搬进了偏僻凄冷的偏院。
“傻了也好。”
车夫心里感叹,“傻人有傻福……留在言家,指不定哪天就尸骨无存了。”
车里的咳嗽声渐渐低无,有不太清晰的哗啦一声传来,似乎碰翻了什么东西。一个药瓶滚出车门的门缝,从车夫的脚边摔下了悬崖。
一行人到底在半路的凉亭歇了一阵,等雨停了,才赶到了昭闻寺前。
雨水将山寺前的石阶冲刷得明净透亮,扑簌簌的落叶被水雾重重地压下,飘着坠着,堆在石阶之上。
一名戴着斗笠的灰衣小和尚拿着扫帚在清理落叶,边扫边唉声叹气,左顾右盼,明显是百无聊赖,心不在焉。
远远地看到马车驶来,小和尚立刻一扔扫帚,蹬蹬蹬跑下了台阶,“几位施主可是自言家而来?”
护卫翻身下马,“正是。我家公子要在寺中寄住一段时日,还要劳烦住持和小师傅关照了。我等还有要事,就不进去拜访了。言兵,还不请公子出来?”
护卫瞪了一眼车夫。
车夫敲了车门,毫无反应,没办法,只好直接从外将车门推开,打起车帘。
车厢内幽暗,车门打开的同时,一只苍白的手按住车门的边沿,探了出来。
一名相貌俊美的少年从车内缓缓蹭出来,没人扶他,他便一点一点地蹭过车辕,跳到了地上。
小和尚这时才发现,这位长得极好看的施主双眼似乎有些空洞呆滞,举动也诡异,极有可能跟传言一样,是个痴傻的。
他悄悄打量着人,却不想只是盯得久了点,那人的眼便倏忽看了过来,直直地,带着烫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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