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第1/3 页)
楚悦初听他这样厉声质问,只觉心口突突直跳,后背发凉。
可此刻,他在柳如是的后院,与他相对而坐。柳如是亲自给他倒茶,与他谈笑风生,似乎很是亲近。
想来他便是那日柳如是带去流云榭的友人。
那日他不请自入,偷偷摸摸潜入舞台后方,躲在暗处偷窥她跳舞,还险些强占她一条面纱。
如此行径,与他这副芝兰玉树的模样,当真是极为不配。
想到此处,渐渐地不再胆怯,越发理直气壮,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语气都不自觉冷硬起来。
“堂堂正正是君子,鬼鬼祟祟乃小人。敢问公子,若是一个人,披着君子的皮,行事却鬼鬼祟祟,该如何形容?”
裴俨听着她这番暗讽,看似稳坐如钟,放在膝头的手,却蓦地一动。
那日他在暗处看她跳舞,的确算不上磊落。
柳如是的眼底却掠过一抹精光,饶有兴趣地望着老友,把他的细微动作尽收眼底,唇角不自觉地一翘。
看来这小子认识她,还不知怎么,得罪了人家。
“公子不说话,是心虚了吗?”楚悦杏眸直直望着裴俨,目光似是要透过他的眼,看进他的心底。
裴俨望着她,眼波蓦然一动,却不是心虚。
只是不曾想,那日街上躲在他身后,一再痴缠,求他庇佑的柔弱女子,竟也会有这样一副咄咄逼人的面孔。
楚悦见他竟毫无愧色,不由眉头一蹙,越发恼火:“公子既想不出,我却早有了答案。”
她挺直肩膀,站在正义的制高点,傲然藐视着这个恬不知耻的男人。
朗声道出一句:“道貌岸然,伪君子。”
说完,还讥讽地扬起唇,毫不错眼地盯着裴俨,问他:“公子,我说的可对?”
裴俨却未置一词,默然从她脸上错开视线。看着清透的茶水,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悄然浮现的柔光。
真像一只炸毛的猫。
柳如是听到这里,早已惊呆。
这女人竟真是个悍妇,这小子竟也不跟她争辩!从前那么犀利的一个人,连圣上都敢呛,今日这是遭逢对手了,还是不屑与她争?
腾地从座上一跃而起,大声斥道:
“方才哭哭啼啼求本官放了你姑母,这会儿却伶牙俐齿,对本官的友人如此不敬,你这女子还真是胆大包天!”
“你可知他是谁?”他一手指着裴俨,就要脱口而出他的官衔,被裴俨冷声打断。
“青山!”
柳如是连声苛责,语声高亢,吓得楚悦不自觉地缩起肩膀,看着地上布满青苔的砖缝。
今日是来求人的,却不想撞见这个伪君子,惩了一时意气。
如今不但冒犯了柳如是,还连他友人也一并得罪了。
只怕今日要救出宋姨,是不太可能了。
见楚悦垂头不语,又露出那副怯懦模样,柳如是蓦地心又软了,声线却仍透着官威:
“你姑母没受伤,别急坏了身子。”
楚悦喜出望外,想到自己方才的冒失,耳后一热,垂头咬住了唇。
“多谢大人告知。”
细细的声音,山泉般甜润,柳如是听着,心里的火彻底消了。
“你还真是你姑母的好侄女。”小声纳罕着,放下茶盏,心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楚悦抬眸,疑惑地望着他,他眉头一皱,开始解释:
“是她流云榭的人,将那小伯爷打断了腿!若我不把你姑母抓起来,只怕她此时已经在伯爵府的暗牢里了!”
楚悦刷地一下红了脸,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然而马上又开始犯愁,这下救出宋姨是彻底没希望了。
谁知却听见柳如是说:“你回去好好劝劝,让你姑母日后别再冲动!若有下次,本官决不轻饶!”
“大人已经将我姑姑放了?”楚悦睁大了眼,不敢相信。
柳如是瞥了裴俨一眼,望着她道:“本官堂堂知府,四品大员,还能骗你一个小姑娘不成?”
若真是宋姨将小伯爷打伤,按律至少要坐三年牢房。
宁远伯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定不会善罢甘休,若他给柳如是施压,让他将宋姨的罪刑加重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柳如是却把宋姨放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楚悦喜不自胜,撩起裙子正准备下跪磕头,柳如是急忙冲过来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