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卧龙泉与山煮羊(第1/3 页)
越州,是夜,微雪。
一行人在城西小道上缓缓前行,为首的是一架只看得见四盏“叶”字灯笼的马车。
灯笼发出微弱的暖光在寒风中呼啦作响,透过灯笼的光隐约瞧见马车后面跟着两架平板车。
木板上放满了坛坛罐罐,每驾板车前都坐着一赶车人护着这些罐子。
看车辙印,不轻。
雪夜无声,这行人是寂静中唯一的声响,“吱呀吱呀”荡起一阵阵回声,又隐没在雪地里。
微末的雪量没法将车辙印覆盖,在雪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蜿蜒的痕迹。
这时,从车帘下伸出一只手接住一片片雪花,飘落到掌心还没看清便化成了水。
手主人却乐此不疲,好似一定要接住一片完整的雪花才肯罢休,皓腕在夜色中如霜雪一般白皙,车内响起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小姐,外边冷,可别冻坏了,把帘子放下吧!”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
“没事的依依,车里暖的很,快抬头看月亮,难得见雪夜还有月亮出来的呢……”另一道女声慢条斯理地懒懒应着。
天上确实挂着一轮雾蒙蒙的弯月,不明晰但配上落雪显得格外有诗情画意,不知是月衬托着雪还是雪衬托着月。
马车里烧着茶炉暖烘烘的,一个头顶俩丸子的小丫头不时拨弄着炭炉,怕从车窗灌进来的寒风将炉子熄了。
圆圆脸,穿着夹袄,很是讨喜的模样,正是方才语气急切的小姑娘。
叶蓁蓁懒洋洋地斜倚在另一侧,姿势自成一派。发丝未拢任意披着,一张白净的脸粉黛未施。怀里抱着汤婆子,手捏茶盏笑意盈盈。
“看了一路的月亮了,一直看它也不能变成个月饼呀!那么冷的天取山泉水小姐本不必亲自来的,万一着了风寒可怎么好?我娘定会罚我!”包子脸丫头气鼓鼓地说。
她口中的娘是叶蓁蓁的乳母——杨妈妈。
“依依你才多大呀说话跟个老妈子似的,一路絮絮叨叨。就只想着吃,还月饼呢,中秋过去很久了!
这可是今年越州第一场雪,我必是要凑凑热闹的。到越王台看雪景赏月才好,可惜雪不够大。
若是大雪覆城,登台远眺越州城白茫茫一片更好看。
不过取了两车泉水回酒肆弄山煮羊吃也极好,不枉我一晚上的折腾。”
柳依依是叶蓁蓁自小就服侍在旁的丫环,连名字都出自同一本书。
一个是“其叶蓁蓁”,一个是“杨柳依依”。
叶蓁蓁想好了,以后再收个贴身丫环就叫“雨雪霏霏”里的霏霏,凑成一个联句。
两人一起长大,说话没有主仆感,很是亲近。
“你再叨叨我让杨妈妈给你寻个人家嫁了,看你多有管事的天分呀~”叶蓁蓁揶揄着自己的小丫环。
“小姐!我走了谁来伺候你!”说完柳依依鼓起小脸在一旁委屈,她这个小姐老拿话来恐吓她。
嫁人有什么好的?能有在小姐身边好?
“好了好了,不嫁,依依要一直陪着我,好不好?想点开心的,山煮羊多好吃呀~”叶蓁蓁像哄孩子般哄着柳依依。
清冽的卧龙山泉配上膻肥的羊肉,清淡和丰腴相容的滋味,啧啧啧,想想都流口水,柳依依瞬间不去理会小姐的揶揄。
马车继续在雪地里慢悠悠地晃着,直把叶蓁蓁的困意晃了出来。
她三更天就醒来叫上伙计随着打更人的锣鼓声一路出了城,又是登越王台又是取卧龙泉的,体力耗了大半,这会子瞌睡上来了。
半睡半醒之际叶蓁蓁被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扰了轻眠,声音在马车外停了下来,好似在问些什么,听不真切。
叶蓁蓁的眼睛都没睁开就先把脸递了出去,迷迷瞪瞪地皱着眉头轻哼:“嗯?”
马背上的人闻声望向她,借着月光看清了她的脸。
粉团子一样的小脸稚气未脱,眉峰微蹙眼皮耷拉着,一副困到极致的模样,显然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便又问了一遍:“姑娘可知越州州府怎么走?”
“越州州府?”马车里又伸出一颗头,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柳依依为自己的脑袋寻了个空位,上下打量着问路人。
两个蓑衣人,被斗笠挡着看不清模样,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
柳依依词藻匮乏,脑子里只浮现了四个大字:“黑白无常”。
月黑风高夜呀~两人高头大马腰间别着大刀,不像来问路的倒像来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