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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钟头,一切恢复了原有的秩序,只有四边形队列已由黑色变成灰色的了。团长又用那微微发抖的步态走到兵团的前面,从远处望它一眼。
“这又是什么名堂?这是什么名堂?”他在停步之时喊,“第三连连长!……”
“传呼第三连连长去见将军,传呼连长去见将军,传呼第三连连长去见团长!……”一列列队伍都听见传呼的声音,一名副官跑去寻找那个磨磨蹭蹭的军官。
这些费劲传呼的声音越传越不对头,在传到被传者的耳鼓时,原话已经变成“将军被传到第三连”了。这名被传的军官从连部后面窜出来,他虽然是个已过中年的男人,不习惯于跑步,但他还是步履踉跄,磕磕绊绊地快步走到将军面前。上尉那种惶惑不安的神色,就像有人叫一个没有学会功课的学生回答问题似的。他那显然由于饮酒无度而发红的脸上现出了斑点,嘴巴撇得合不拢了。他走到团长近侧,放慢了脚步,当他气喘吁吁走到团长面前时,团长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一番。
“您很快要给士兵们换上长袍了!这是什么名堂?”团长喊道,他用下颔指了指第三连的队伍中的一个穿着与别人的军大衣截然不同的厂呢色军大衣的士兵,“您刚才呆在哪儿?预料总司令就要到了,而您擅自离开岗位,啊,不是吗?……我要教训您一顿,干嘛要让士兵们穿上卡萨金去接受检阅!
……啊,不是吗?
连长眼巴巴地望着首长,他把两个指头按在帽檐上,越按越紧,好像他认为这会儿只有按帽檐行礼才能得救似的。
“喂,您为什么不开腔?您这儿有一个装扮成匈牙利人的是谁呀?”团长带着严肃的神色,开玩笑说。
“大人……”
“喂,什么‘大人’?大人!大人!可是谁不知道‘大人’是什么。”
“大人,他是受降级处分的多洛霍夫……”上尉轻声地说道。
“怎么?他被贬为元帅,是不是?还是贬为士兵呢?士兵就应当像大家一样穿军装。”
“大人,您亲自准许他在行军时可以穿这种衣服。”
“我准许的么?我准许的么?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这个样子,”团长有几分冷静地说道。“我准许的么?对你们随便说句什么话,你们就……怎么?”他怒气冲冲地说道,“请让士兵们穿着得体面一点……”
团长掉过头来望望副官,他又用那微微发抖的步态向兵团的队伍走去。可见他很喜欢大发脾气,在这个兵团的队伍中走了一阵之后,他想再找一个大发脾气的借口。他威吓一个军官,因为这个军官戴着尚未擦亮的奖章,又威吓另一个军官,因为他带的队伍不整齐,之后他就向第三连走去。
“你是怎——样站的?脚放在哪里?脚放在哪里?”离那个身穿浅蓝色军大衣的多洛霍夫莫约有五人间隔的地方,团长就用含有痛楚的嗓音喊道。
多洛霍夫把他那弯着的腿慢慢地伸直,用炯炯发亮的放肆无礼的目光朝将军的面孔瞥了一眼。
“干嘛要穿蓝色的军大衣?脱掉!……上士!给他换衣服……坏东西……”团长还没有把话说完,多洛霍夫就急急忙忙地说道:
“将军,我必须执行命令。但是,我不应该忍受……”
“在队伍里不要闲扯!……不要闲扯,不要闲扯!……”
“我不应该忍受屈辱。”多洛霍夫用那洪亮的嗓音把话说完了。
将军和士兵的视线相遇了。将军怒气冲冲地向下拉着那条系得紧紧的腰带,他沉默起来了。
“请您换换衣服吧,我请求您。”他走开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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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司令来了!”这时信号兵喊道。
团长脸红了,跑到了马儿前面。他用巍颤颤的手抓住马镫,纵身上马,稳定身子,拔出了军刀。他面带欣喜而坚定的神情,撇着张开的嘴,准备喊口令。整个兵团就像梳平毛羽、振翅欲飞的鸟,抖抖身子,就屏住气息,一动不动了。
“立——正!”团长用震撼人心的嗓音喊道,这声音对他表示欢乐,对兵团表示森严,对前来检阅的首长表示迎迓之意。
几匹马纵列驾着的高大的天蓝色的维也纳轿式四轮马车,沿着没有铺砌路面的宽阔的周围种满树木的大路,奔驰而至,马车的弹簧发出轻微的隆隆响声。侍从们和克罗地亚人的护卫队乘坐轻骑在车后疾驰。一个奥国将军坐在库图佐夫近旁,他身穿一套在俄国人的黑军